春雨趁清兒沒注意到自己,扭頭用衣袖拭去眼淚,拿起枕邊的藥,輕輕地、仔細地替她塗遍身後的傷口。
“姑娘,好了。”春雨的聲音透着沉悶,像是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謝謝。”即使看不到背後的傷,但感覺得到她幫自己把藥都塗在哪,便知後面亦是好不到哪裡去,“小姊姊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春雨沒回應,她感覺淚水又要奪眶而出,怕聲音露出破綻,不敢出聲,把藥放在床邊,就走了。
房間隻剩程澄一個人時,她坐起身,開始塗前面,一條兩條,一道兩道,從胳膊到腿,塗完四肢,她調轉方向,轉身朝向床裡,将被子輕輕蓋上,才脫掉肚兜,繼續塗。
小孩子的身體,雖然尚未發育,但保護隐私是非常必要的。
塗好了藥,她凝視床邊剛脫下的衣物,陷入沉思,“穿呢?有點髒,稍稍下不手。不穿呢?沒别的衣服,光着睡心裡實在不踏實。”
她伸出去的手,拿回來,又伸出去,這麼來來回回三四次,直到被門外春雨的聲音打斷,緊忙用棉被把自己圍了個嚴實。
“請進。”
“清兒姑娘”,春雨手上捧着一些衣物,走到床前,“這些是奴婢前些日子新縫的衣裳,還沒穿過,如果你不嫌棄,就送給你,不過肯定是有些大。”
“真的嘛?姊姊,真送給我?”
“嗯,送給你。”春雨微笑着回答。
“謝謝。”程澄捧着衣服,心裡很是感動,雖然剛來這受了些苦,可之後遇到的人,都在幫她,公子幫她脫離牢籠,醫師為她診病,春雨照顧她,現在還送她新衣服,真的很幸運。
休息兩日,程澄傷好了些,公子給的藥塗在傷口上就沒那麼痛了,療效一級好。醫師開的藥,喝了幾次,身子輕爽又便利,走路都不費勁了。
這兩日,她都沒與同住的彩菊打過照面。一般她睡了,對方還沒回;她醒了,對方已經走了。堪稱當代勞模,很稱那句,“醒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春雨除了照顧她洗漱、飲食、湯藥,還另外找時間用府裡發的布料,替她做了一套合身的裡衣。
她做衣裳的時候,程澄就坐在邊上跟着學,縫縫補補的她會,可這做衣裳就實在很高難度了,若她早知道有這一天,學個服裝設計也比計算機強,放到此時即便不會繡花,起碼也能自己做不是。
奴婢的外衣,在府内有統一的标準按等級制定,但裡衣都是府裡發布料自己做,做成什麼樣式都可以,也有人喜歡在上面繡花的,畢竟在這個時代幾乎沒有哪個女子不會女紅。
奴仆的衣裳也有等級标準,不過是從裡到外一整套都統一發放,不會讓他們自己做裡衣,畢竟在這個時代幾乎沒有哪個男子會女紅。
第三日,天還是黑乎乎的。程澄就被彩菊叫醒了,睜着惺忪的眼睛,滿臉問号。
“清兒,起來,按王子吩咐,今兒起,你要開始做事了。”彩菊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從床上拖起來。
彩菊趁她穿衣的時間,給她講述分配的差事。
“考慮你身上的傷尚未痊愈,但我又要按王子的吩咐辦事。從醜時到寅時,王子晨起到外出參加廷議這段時辰由你負責。前兩日我會帶着你,你看我如何做,你之後便如何做。等你傷勢痊愈,再重新分配。”彩菊的态度平易近人,語氣卻隐隐透着高傲。
“謝謝姊姊,替清兒着想。”
“除了這個差事,你另找兩個時辰,去領老妪的活。”
“去哪領?”
“算了,等王子去廷議,我帶你去。快點穿衣裳。”彩菊一臉無奈。
程澄穿上昨日發給她的外裳,十分合身,淡藍色的面料,正是她喜歡的顔色。雖然頭發是個難題,古代複雜的發髻她還不會,但這兩日向春雨學了一個最簡單的。先是兩邊各編一個麻花辮,用發帶綁好,然後分别向上卷成一個丸子,再用發帶固定,兩個齊耳的小丸子就大功告成了。
鏡中人,稚嫩的臉龐,陶瓷一樣潔白,明亮的雙眸熠熠生輝,耳後的小丸子,添了幾分俏皮。
第一次照銅鏡,見到自己小時候的模樣,程澄便猜想,要麼是魂穿到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上,要麼是跨時空重生,現在還不能确定……
入秋的天氣微涼,淩晨溫度較低,古代人裡一層外一層的着裝,在這樣的時節很适宜。秋夜晚風徐徐,拂過面頰留下一陣涼爽。
彩菊和清兒,站在書房門外,已有一刻鐘,彩菊不動,她不敢亂動。直到室内傳出王子喚彩菊的聲音,彩菊才進入内室,她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