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階級分化十分明顯,他一個牙販子,對着自己的奴仆或者籠子裡那些,能多狠就多狠,絕不留情。對上比他有錢有勢的,這腰該彎就彎,這腿說跪就跪,絕不含糊。
這世道,他這類人,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活得也是透徹,卻不是什麼好人。
揉好自己的膝蓋,他剛放下褲腿。錢平匆忙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管事,糧鋪的王掌櫃,來買兩個身強力壯能幹活的。”
“你領人直接去後院,挑兩個,一天吃不上半碗飯,哪能身強力壯,都年輕,養養就壯如牛啦。”錢老三敷衍道,一個糧鋪的掌櫃,還配不上他親自接待。
籠子裡程澄保持着翹起半邊屁股的坐姿,連背都不敢靠在鐵欄上——因為疼。雖然眼睛看不到後面,可哪哪都疼,不用看也知道後背好不到哪裡去。
她用手指在地上有意無意地畫圈圈,輕擡的眼眸卻是在觀察籠中人。她本打算問婆婆這個時代的事情,可婆婆身體很是虛弱,一直靠在那兒閉目休息,不好上前打擾。
籠中的男子,看着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無從知曉都經曆過什麼磨難,隻是每雙空洞的眼神,都好像做好了死的準備。
遍體鱗傷的身體,沒有希望的生活,對待在這裡的人而言,也許被買走時,才會燃起一點期冀。隻是被買後,走進的是天堂,還是更要命的地獄,無法得知。
僅僅撒下希望的種子,就可以讓人趨之如鹜,無論最後綻放的是曼陀羅華還是曼珠沙華……
不埋下種子,永遠都不知道,會盛開什麼樣的花……
錢平領着糧鋪的王掌櫃,來到籠子前,挑兩個看着能提會扛的仆人。
“王掌櫃,您瞧,個個都是年輕小夥,正當年,别看瘦,好養活,多吃兩碗飯,保證個個壯如牛。王掌櫃,您家開糧鋪肯定不差這點口糧。”
“就跟你們管事說過,别短了他們的吃食,這都看不出原樣了。”
“這年頭,您不是不知道,地主家都沒餘糧,哪還顧得上他們!”
“淨胡扯,行了,就邊上那倆吧,看着像是有力氣的。”
“好嘞,王掌櫃,這就安排人給您送到鋪子裡去。”買賣成了,錢平殷勤得很。
“我直接領走,碼頭等着卸貨呢!”
“好嘞!”錢平打開籠門,撈着邊上那兩個拉出來,推到王掌櫃面前。收了王掌櫃給的二十兩銀子,笑呵呵地送三人出了院子。
程澄沒想到牙行生意這麼好,剛走一個張内史,轉頭來個王掌櫃。聽話裡話外,是店裡找夥計,她本想毛遂自薦一波,還沒等開始吆喝呢,那邊就定下來了。
再想想算了,看掌櫃意思是要找兩個壯實的男子,先不說她本女子,就單說這十歲左右的個頭,根本沒多高,白送人家可能都看不上。生意人,都是利字當頭,賠錢的買賣不會做。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賣了一半,往常可沒這麼好的運氣,定是今日貴客駕臨,帶來的福氣”。錢老三在前院一邊喝茶一邊竊喜。
落日灑下餘晖,西邊的雲彩像火似的在燃燒,散發着夜幕前最後的光。
正當時,兩匹純白寶馬拉着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停在牙行門前,車夫一左一右,從馬車上跳下來,兩人着裝一樣,質地都是上好的面料,此等面料穿在車夫身上,足以證明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右邊的車夫,拿着腳蹬放到地上。左邊的車夫,撩起紋樣點綴流蘇的簾子。
一股凜冽凍人之氣,從馬車裡四溢開來。如此氣場,非常人不能有。
車上下來之人,頭帶墨藍色發冠,與墨玉簪相輔相成,身着墨藍色暗紋雲錦披風,腳踏墨色繡紋流星靴,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儀表非凡,氣場驚人。
此人正是,墨月國當朝君主第九子——平昙君——墨臻字星辰。目前唯一被封為君的王子,一切殊榮皆因他戰功卓越,一舉擊垮西邊雲昙國,将其納入墨月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