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江至峤,我不是故意的。
但同時他知道江至峤沒事,他又有一點安心。
時桉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待了很久,一開始還有一絲痛感,那麼到了後來,他已經麻木了。
除了睡覺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做,甚至在完全的黑暗當中,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在睡覺。
有時剛剛醒來,他也認為自己還在沉睡;而有時在夢中,他卻總是懷疑自己是不是醒着。
這種孤獨和寂寞時時刻刻都在折磨着時桉,他感覺他要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在他精神崩潰之前,遠處竟然出現一絲光亮。
時桉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夢境當中,但求生的本能驅使他向着光亮跑去。
他磕磕絆絆地去追逐光芒,四肢幾乎已經喪失機能在緩慢地逐漸恢複。
可是,他發現他好像永遠追不到那束光。
無論他跑多麼快,那束光似乎永遠在他前方。
可是他不想再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了,他害怕。
他拼命地追拼命地跑,而那束光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來。
那束光最開始可能隻有芝麻那麼大,漸漸地到了一顆黃豆那麼大,再後來到了一張桌子那麼大,最後已經和時桉差不多大了。
那束光近在咫尺,是時桉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甚至他隐隐約約能聽到從光中傳來江至峤的聲音。
是江至峤的聲音嗎?好像是。
在那無盡的黑暗中,時桉似乎已經不記得江至峤的聲音是什麼樣子了。
他隻模糊地記得江至峤的聲音很溫暖,他喜歡江至峤喊他的名字,也喜歡江至峤喊他“小貓”。
時桉慢慢地擡起胳膊,舒展手掌,就在指尖即将觸碰到那束光的時候,他卻突然害怕了。
如果那束光真的是江至峤的話,江至峤會不會罵他,責怪他,甚至讨厭他,然後把他驅逐出家門,讓他在外面流浪。
每天風吹日曬,天寒地凍,吃不飽也穿不暖,沒有可口的罐頭和喜歡的玩具,被大狗欺負,最後一隻貓慘死街頭。
時桉這麼一想,隻是這麼一想,心髒都在一抽一抽地泛着疼。
他突然覺得就在這個狀态也挺好的,沒有那麼多的黑暗,有一點亮光就足以讓他有活下去的念頭。
同樣他也不用去面對江至峤的那些腥風血雨,他發現他好像離不開江至峤了,他不想聽見江至峤說出那些冰冷的話,更别說如果江至峤把他趕出家門,他的心恐怕都要碎了。
時桉在那束光面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他是一個雕塑。
說來也奇怪,他不動之後,光裡竟然源源不斷地傳來江至峤的聲音。
有輕松的,有沉重的,有激動的,有悲傷的。
時桉聽到江至峤說他今天看到了一朵小貓狀的雲朵。
他聽到江至峤說醫院外面路過一隻大白狗,圓滾滾的,像一隻長了腿的湯圓。
他聽到江至峤在問他怎麼還不醒,等醒了要揍他一頓。
他還聽到江至峤聲音顫抖,語氣裡滿是擔憂。
江至峤說希望他的好運都給小貓大人。
這一瞬間,時桉好想去抱抱江至峤啊。
他特别特别想去抱抱江至峤,哪怕最後就算是被趕出家門,他也認了。
時桉鼓起勇氣,眼睛一閉,闖進那束光中。
踏進光中之後,時桉感覺自己仿佛失去重力漂浮起來,身邊有一團更加刺眼的光芒在擁着他向上浮動。
由于光亮太過刺眼,時桉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漂浮感消失,重力回歸,四周重歸黑暗,他的身體在快速下墜。
隻是墜落的地點,卻不在那束光中了。
時桉突然感覺他落到了一個軟墊上面,說是軟墊也不夠準确,更準确的說好像是一張床上,他好像感受到了枕頭的存在。
慢慢地,他的五感也随之而來。
他聽到旁邊有一道淺淺的呼吸聲,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摸到他的身上軟綿綿的被子。
時桉努力睜開眼,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很陌生,他之前并未來過這裡。但是看這裡的裝飾的話很像别人家裡,但是旁邊檢測儀的滴滴聲又在提醒他這是醫院。
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是江至峤,他日思夜想的人。
時桉張了張嘴卻發現他說不出話來,又用唾液潤了潤喉嚨之後才能勉強磕磕巴巴地喊出江至峤的名字。
他的聲音幹澀又嘶啞,一點都不好聽。而且,他雖然醒了,但是由于沒有力氣聲音很小,江至峤能聽到嗎?
但是,時桉甚至沒來得及思考完整,江至峤就回了頭。
時桉似乎看到了江至峤眼角晶瑩的淚珠,不過他還沒有看清,就被江至峤抱在懷裡。
江至峤渾身都在顫抖,他蹭了蹭時桉的臉頰,哽咽地說道。
“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