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爾私人醫院大樓的最頂層,有且僅有一個房間。
屋子足夠大,甚至可以用空曠來形容。
如果按照平時手術的标準來判斷,這裡空間太大,不利于手術工具的傳遞,會給手術增加難度。
但是對于腦電波手術來說,這裡剛剛好。
環境安靜是腦電波傳導的一個必要條件。
這場手術的人員配備也很簡單,隻有朱莉女士和斐爾兩個人。
兩人都有從醫的經驗且技術不低,朱莉女士負責主導,斐爾負責一旁協助。
雖然說這叫“腦電波手術”,但完全用不到手術刀等工具,隻有一台儀器鍊接兩個治療艙,兩個人已經完全足夠。
更何況現在外界隻是模模糊糊地知道有一個人和江至峤在飛行器内二人一起擊敗了異獸首領,其他的還不便向外界透露,時桉的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個球狀儀器放在兩台治療艙中間,從中延伸出兩條線分别連接兩個艙體。
設備放在房間的正中央,治療艙又以球狀儀器呈現對稱狀,位置擺放精确到了一厘米。
但是朱莉女士在手術前還是顧慮重重,她一遍又一遍地檢查機器,不斷地測量位置是否準确。
斐爾看起來整天嘻嘻哈哈的樣子,實際上心裡也在為這場手術擔心。
如果這場手術真的失敗了,他和他媽媽也可能會永遠在陰影中走不出來了。
可是如果不做的話,時桉就是必死無疑。
哪怕有一點點生的希望,他們也要抓住。
斐爾扶起還蹲在地上檢查線路的朱莉女士說道:“媽,一會兒江至峤就來了,你這樣不是給他徒增心理負擔嗎。”
朱莉女士和斐爾這兩天的忙碌,江至峤看在眼裡。
雖然倆人每次來探望時桉都在寬慰他,但他也知道他們的心理壓力并不比自己小。
八點五十,江至峤抱起昏睡中的時桉,乘坐專用電梯駛向頂樓。
在這短短幾分鐘的路程裡,江至峤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想到了之後經曆的點點滴滴,無數的美好記憶湧入腦海,他反而放松了許多。
隻是睡一覺而已,睡醒了時桉依舊是那隻可可愛愛的小貓。
*
九點整,手術正式開始。
時桉和江至峤分别躺在兩個治療艙中,他們的腦袋上戴了類似于頭盔狀的設備,“頭盔”監測到腦電波之後開始散發着淡淡的藍光。
朱莉女士進行術前的最後一次叮囑:“小江,作為一名喚醒者,你才是這場手術的主導,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及時說出來。”
喚醒者在這場手術中不能完全沉睡,而是要達到一種微妙的半睡半醒狀态。既能察覺患者的問題,又能準确地将問題反饋給醫療師。
江至峤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朱莉女士和斐爾全副武裝地站在一旁,按下了球形儀器的按鈕,便退到安全範圍之外。
“嗡”的一聲後,球形儀器即刻運轉,“頭盔”接觸到腦電波之後散發的藍光轉變為紅光。
與此同時,江至峤的腦袋開始若有若無地疼,但朱莉女士說過,因為儀器運轉時會刺激喚醒者的腦電波,這是正常現象。
短暫的疼痛過後,江至峤開始遵照他早已看過的無數遍的操作流程,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想法。
腦海中的混亂的線團找到端點,順着連接線路慢慢牽引着它緩緩走向時桉的方向。
江至峤精确到了一厘一毫,腦電波走得很慢,終于在球形儀器内部慢慢停下。
才是一半的路程,江至峤已經大汗淋漓,衣服都濕透了。
他喘了口氣,将自己的腦電波留下一部分,帶着另一部分接着向時桉靠近。
而這一部分,江至峤走得更加小心。
一是腦電波少了一半,他得确保剩下的這一半裡的大部分可以順利接觸到時桉,二是他怕走得太快會對時桉造成影響。
“等一下。”朱莉女士觀察到監測器上異常的數值,她喊了暫停,“小江先放松休息一下,等數值穩定後再接着前進。”
正常數值應該在六十到八十左右,而現在屏幕上的數值已經超過了一百。
江至峤立刻暫停了傳導,他動了動食指,表示自己聽到了。
他已經如此得小心,怎麼數值還會超過安全範圍?
江至峤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他怕因為自己的一點點失誤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别擔心,腦電波對周圍環境的變化很敏感,不一定是你的原因,剛才我和我媽走動了一下,可能是這個原因。”
斐爾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以往語氣裡的松散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感到踏實的可靠。
江至峤深吸一口氣,他焦躁的心慢慢安穩下來。
十分鐘之後,數值回落到安全區間,他繼續進行腦電波傳導。
一切以安全為重,江至峤的速度更慢了,甚至用龜速形容也不為過。
不知過了多久,也就是兩三米的距離,可能是一個小時也可能是兩個小時,江至峤終于到達了時桉“頭盔”的範圍。
除了緊張之外,江至峤終于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