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織田作之助終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可以下班回家了。
郵政行業的工作說起來很簡單,也就收件、運輸、派件三個步驟,但是這裡是橫濱,願意冒着風險無限降低招聘要求的郵政公司走的路子很野,受理的業務都是些去租界、海盜出沒的海域、特别警戒區這樣正經公司進不去的危險地帶,做這份工作還是需要不少勇氣和實力的。
好在做郵遞員不需要坐班打卡,把任務完成就可以回家,時間上是相對自由的,讓織田作之助能夠去實惠卻距離較遠的市場采購食材,盡管對食材的了解并不多,但強壯的身體、敏捷的身手、超強的觀察力,使這個少年混在一群經驗老練的全職主婦中也能用最低的價格買到最優質的産品。
家門口的馬路很窄,若是要會車的話肯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能不讓後視鏡互相剮蹭,一個奇怪的、由幾人手腳交錯穿插形成相互束縛的人類聚合體在地上蠕動。
這大概是什麼小衆宗教的儀式吧?織田作之助想,在日本,各種由基督教佛腳引申出來的小衆教派多如牛毛自由發展,為了宣傳教義它們經常會組織慈善活動,在大街上派發傳單,聽講演送雞蛋糧油,還有和小愛豆合作搞宣傳的,現在互相抓着手腳在路上搞行為藝術應該也是一種宣傳方式。
紅發的少年拎着晚飯的食材,體貼的繞過那一團,給他們留出自由活動的空間。
家裡很安靜,悠星扯了根排插,把台燈搬到了小飯桌上,丢的亂七八糟的書本紙張顯示他已經認真學習了好一會兒,織田作之助撿起飛到玄關的書,在看清封面上的《結構化學》時手頓了一下,把書放回書桌的時候因為眼神太好看見堆在那裡的紙上寫了很多數字和符号,過去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不去思考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作之助。”悠星轉過頭,黑色的中性筆夾在他上嘴唇和鼻子中間,随着他張口說話摔到地上,“回來的時候看見來找你麻煩的小老鼠們了嗎,我把他們捆一起了。”
“原來不是在搞宗教儀式啊。”一絲冰冷的殺意從紅發少年身上洩露出來,寬松外套遮掩下的銀色手槍從他勁瘦的腰身轉移到手上,“我去處理一下。”
前金牌殺手改行沒多久,因為看了一本沒有完成的小說,被建議“自己寫作補完它”後覺得奪走他人生命的人沒有資格書寫他人人生,從此決定不再殺人,退出殺手行業,但是過去的口碑在那裡,總有人不長眼要摸過來,不是勸他重出江湖就是為他過去殺的人做的事進行報複。
“不殺人”是織田作之助自己對自己的要求,但是他打斷人手腳的動作還是那麼熟練,不殺死就能讓人無法再開口的方法多的很,已經被捆成一團的家夥根本無法反抗,民風淳樸的老橫濱人聽見不該聽的聲音也不會産生好奇,一個個門窗緊閉窗簾拉好裝作不存在。
處理掉上份工作帶來的後續麻煩,織田作之助覺得有些後怕,他從這幾人身上搜到了被毀壞的槍支彈藥,明顯是來者不善,如果不是悠星這個孩子有些本事,肯定會被自己牽連到。
也許,自己根本不适合養孩子,至少還不能養普通的小孩,會給他們帶去危險的。
少年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也從不覺得自己過去為了生存做殺手的事情需要反思乃至于贖罪,願意去養孩子隻是因為他想這麼做,如果以後他看見需要幫助的人他也是會伸出援手的,可有人試圖打擾他對自己平靜生活的安排這種事實在令人煩躁。
“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得準備搬家了。”
織田作之助的話打斷了悠星不停用按動中性筆的筆尾戳自己臉的動作,他茫然了一瞬就積極的說:“那我要一個大書房——不,要兩個好了,我看見你買了不少書和很高檔的紙,是要寫什麼東西吧,我們一人一個書房。”
“……我暫時不需要。”少年有些羞窘,确實是有想寫什麼東西的打算,可是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動筆,紙上都要落灰了,沒想到會被直接拿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