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去外地出差幾天的爸爸回來了。
安浔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媽媽将碗筷放入洗碗機,出來對安浔說:“小浔,陪媽媽上樓好嗎,媽媽要收拾點東西,你來幫媽媽忙一下好嗎?”
面對媽媽連續兩個“好嗎”,安浔根本招架不住,隻能忍痛關掉電視,《貓和老鼠》才看了一半呢。
媽媽看見安浔的表情,說:“媽媽把房間的電視借給你看。”
“好。”安浔跟着媽媽上樓,隻剩下大伯母和爸爸在餐桌上。
姚弋喬看見安浔跟着尚婧涵上樓了才開口:“阿靖那孩子說要走法律程序,欷同意了。”
安欽沒有意義:“我也同意。”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件事情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影響,這周欷要去學校會談,希望你也一起出面。”
“好,我會去的。隻是我有點擔心小景,畢竟這件事對他構成的傷害是最大的,當年抓到了那個人卻隻是判了一年半,小景手上的傷,就算找再好的醫生也沒辦法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小景這孩子就是這樣,但他自己有分寸,他和阿靖之間,還是讓孩子們自己解決吧。”姚弋喬歎了口氣。
安欽卻不這麼認為:“這件事歸根到底是阿靖導緻的。”
“可我們又能怎麼樣呢?小景受傷那段日子,說我不恨阿靖是假的,用婧涵的人脈為小景争取到最好的資源做康複手術,不也還是于事無補嗎?安欽,你想讓阿靖怎麼補償小景呢?像你那樣過去用暴力解決嗎?”姚弋喬看着安欽搖頭,“那可一點也解決不了問題。”
“現在小浔也被牽扯進來了,她沒必要因為哥哥受到傷害,這次,阿靖同樣也不會原諒自己。”安欽歎息地說。
“阿靖比誰都清楚。”姚弋喬說,“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隻需要站在他們身後支持他們就行。”
安靖站在門外的黑暗中,靜靜地聽着長輩講話。
那是他犯下的錯誤,不可饒恕。
2014年夏。
中考結束後,安靖和朋友們一起去網吧打遊戲,順便去吃飯。
初中是安靖最叛逆的時期,青春期叛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跟所有青少年一樣,安靖熱愛遊戲和籃球,甚至學會了打架。和他同齡、從小一起長大的安景卻依舊是老師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學校數一數二的尖子生。
安景在拿作文比賽一等獎,安靖用零花錢買了各種遊戲機,在房間裡偷偷玩。安靖每天霸占着電腦,和其他同學一起每天上線□□,約号起飛。
安景在床邊的書桌寫奧數題,耳邊是安靖砸鼠标的聲響、嘴裡突然爆出來的髒話,和各種不堪入耳的辱罵詞彙。
初二,他們的妹妹小浔跟着他們上了陵海附中,安景的母親姚弋喬是她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誰知,小浔一次在課上突然暈倒,接着被送往醫院檢查,檢查結果讓全家都感到難以置信。她小小年紀就獨自一人拉着行李箱,跨越半個南方前往香港治療和休養,家裡從此沒有了安浔跟在他們身後的歡笑聲。
安靖在家裡一團遭的時候變本加厲,常常跑出去玩,家都不回。
安景勸過他很多次,安靖就是不聽。
安靖依舊記得那天。
那個黃毛是附近聞名的小混混,經常在學校附近堵漂亮女生、勒索學生的零花錢,安靖班裡的女班長就被他堵過。
安靖一次放學回家,就碰見了這樣的事情,女生淚眼朦胧,幾乎說不出話,黃毛一隻手按在牆上,一隻手去觸碰女生的臉。
“把你那隻嘔鼻屎從來沒洗過的手指放下來。”安靖單肩背包,臉上還有一塊前天被校霸砸破相而補救的創可貼。
女生似乎也知道安靖和校霸單挑的英勇事迹,但現在這個人卻成為她唯一的救星。
第一次安靖打赢了他,并打電話報了警。“垃圾就去垃圾桶,來馬路上礙眼做什麼。”安靖看着被警察帶走的黃毛,扔下嘴裡這句。
黃毛被拘留,安靖之後就把這件事忘了。
而現在,當黃毛拿着刀站在漆黑的巷子裡埋伏他的時候,安靖大腦一片空白。
“報複”這個詞,安靖在這時候才意識到這是個多麼真實的詞語。
他穿着校服,剛剛結束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