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還被關押在東吉寺的無辜僧人,無一不躲得遠遠的,撇清與雲空的關系避免受到牽連,而她卻還想求着陸回允許雲空和風紀的見面……
謝汐樓垂着腦袋,連發絲都透露着沮喪懊惱的情緒:“王爺說的是,是民女見識淺薄,疏忽大意了。”
陸回轉過身不再看她:“出去吧。”
陸回情緒态度的突然轉換,讓謝汐樓生出幾分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磨磨蹭蹭向門口走,三五步的路程愣是走出了三五十步的時間,腦海中一直在過今日發生的事,試圖找出陸回不悅的原因,保住岌岌可危的腦袋。
到門口時,謝汐樓停住腳步,想起了陸回提起的藏在洞窟裡的金銀财寶,帶着幾分谄媚回身問陸回:“殿下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需要民女幫忙嗎?”
謝汐樓逆光而戰,影子長長一條,落在青石闆地面上,将二人間的距離拉短。陸回瞥了一眼影子,向前一步踩住虛晃的發絲慢悠悠開口:“沒有。”
謝汐樓提起裙擺,小跑到他的身旁:“殿下用黃金百兩換得入石窟的機會,那黃金百兩可是金塊?”
謝汐樓眉眼生動,一颦一笑都是機靈勁兒,陸回垂眸望向她,心情好了不少:“是。”
謝汐樓瞬間高興起來:“民女或許能幫上忙。昨日民女裝暈,被擡着進入洞窟,聽到了些奇怪的聲響。如今其他的聲響都能想明白,唯有一個類似石塊撞擊的聲音,一直沒找到答案。”
“那聲音是什麼樣子的?”
“像是一堆石塊突然倒塌的聲音,聲音有些沉悶,像是被蒙在罐子裡。”
陸回若有所思,謝汐樓掰着指頭繼續細細回憶當日的場景:“那時民女躺在地上,來了幾個人,然後有機關聲響起,随後是什麼東西被推動的聲音。最後才是石塊撞擊聲。如今重回故地,民女鬥膽猜測,這些聲音是僧人控制機關挪動石佛。如此,隻剩下那悶悶的撞擊聲,不知從何而來。”
謝汐樓在石佛前拿起一盞長明燈,照亮山洞口,長明燈微弱的燭光如水滴落入江河,驅不散無邊黑暗激不起絲毫波瀾,隻能照亮入口這三尺地。她托着燈盞向深處走了幾步:“殿下請看,這宮殿與這通道都極為幹淨,連塊小石頭都尋不到,如何會有石塊的撞擊聲?”
陸回仿佛猜到她要說什麼,将視線轉向那尊石佛。謝汐樓看到他的動作,急忙跑出來,搶在陸回之前,拍了拍石佛的腳。
敲擊聲清脆空洞,這石佛是個空心的。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日被擡進洞中時就覺得這石佛有異。這石佛個頭這麼大,通體山石雕刻而成,就算裝有機關,挪動起來也應當不容易。今早從山洞中出來時,順手拍了下這石佛,發現了這石佛是空心的。但當時并沒多想,隻覺得整個東吉寺就是個騙子窩,連石佛都是假的。”
陸回撫摸着石佛端坐的蓮花,一片一片看去,在背後的位置發現了一塊松動的蓮瓣,微微用力将其抽出,露出石佛内部空間。
謝汐樓湊過去,幾乎要被内裡的金子閃瞎了眼,豔羨不已:“我什麼時候能賺這麼多錢。”
陸回吩咐紙鎮将金磚取出運下山,他退後幾步,語氣漫不經心:“你很缺錢?”
謝汐樓撓撓頭,也不隐瞞:“我說過的,我患有頑疾,這病要名貴藥材續命,當然缺錢。”
“什麼病?”
這病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謝汐樓也懶得多說,想着陸回也不是真感興趣,随口糊弄:“娘胎裡帶出來的病,治不好。”
“梧州謝家,在當地也算是名門望族,不該如此缺錢才是。”
謝汐樓擠出一個假笑:“殿下,民女是謝家自小丢在莊子裡的庶女,謝家肯賞我一口飯吃已是難得,怎麼可能供養名貴藥材,隻為了續我的賤命?”
先帝子嗣單薄,每一個孩子都異常珍貴,陸回又是嫡出,自小千恩萬寵長大,自是不知謝汐樓這般身份的艱難。好在這些年經手審閱的案件中,不少都藏着内宅陰私,多少能理解幾分。
他想起堂木說的關于謝汐樓的過往,不着痕迹試探:“說起來,本王去年春曾去過梧州,對那裡的一種點心很是懷念。”
謝汐樓眨眨眼睛:“殿下說的可是平安餅?巴掌大小,圓形的,餡兒是各種水果制成的果泥。”
“聽着有幾分相像。”陸回随口應和。
謝汐樓邊說邊雙手比劃着樣式,手到半空中停住,露出不解的神色:“平安餅的餡必有黃皮果,但去年梧州遭災,黃皮果産量驟減,長出來的那些味道也不好,是以全城人家都不怎麼做這道點心了,殿下是在那裡吃到的呢?”
謝汐樓眸光皎潔,純良無害,仿佛隻是單純的疑惑。陸回輕笑,不去戳破她的小心思:“或許是本王記錯了。”
他揮揮手,角落待命的紙鎮瞬間靠近。正準備開口,瞟向還在原地站着的人。
謝汐樓玲珑心肝,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快步離開大殿,離開院落,避得遠遠的,生怕聽到一字半句。
天邊晚霞如火,謝汐樓幽幽歎息。
有些事,不知道方能長命百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