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方大嬸子昨天又去要糧食,把人家裡糧食要光了。”
陳大隊長聽了個大概,心裡也明白了過來,怕不是方支娣又去要糧食了,這才發生了今天這事。
方支娣每年都要鬧這麼幾回,以前陳勇都會忍一忍,如今他媳婦孩子都走了,他發瘋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是陳勇能忍,要是他,早就鬧起來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
他看着暮氣沉沉的陳勇,眉頭緊緊地皺起,問道:“陳勇,你怎麼想的?”
看着他這樣,陳大隊長的心裡一沉,唯恐他鑽牛角尖。
也不知陳勇是不是聽了進去,念叨道:“糧食,糧食,有了糧食,媳婦就回來了...”
反反複複的就這麼幾句。
方支娣一聽見他說糧食就炸,不滿地撇撇嘴,“哪裡來的糧食,我這裡沒有你的糧食。”
陳大隊長眸色暗沉,看向陳大哥,示意他說幾句。
方支娣要回來的糧食,還不是都給了他們家。
陳大哥被看得心虛了一瞬,耷拉着眼皮,幹巴巴地說道:“大隊長,你也知道,今年的收成不好,我這也...”
陳大隊長抹了一把臉,歎了一口氣,對那幾個壓着陳勇的人說道:“你們松開吧。”
幾人得了指示,也不耽擱,當即起身。
沒了壓制的陳勇,立刻疾跑到刀子邊,又拿起了那把刀,往屋裡走去。
陳家衆人吓了一跳,急吼吼地跑到大隊長身邊,以求保護。
陳大嫂算是看明白了,陳大隊長就是偏心陳勇。
要是他再這麼砸下去,這屋子可就保不住了。
她悄悄地拉了拉陳大哥的衣袖,示意他快想想辦法,不然這家可就不保了。
陳大哥擦擦被吓出來的汗,哭喪臉說:“大隊長,我們家是真沒辦法啊,我們家有兩個小孩,哪裡會有多餘的糧食啊。”
陳大嫂跟着附和:“是啊,我們家兩個孩子都吃不飽,二弟好手好腳的,怎麼就要我們拿糧食來養了。”
方支娣恨恨地瞪了陳勇一眼,坐在地上哀嚎:“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這麼個不孝子,這是要把我往死裡逼啊。”
陳大隊長沒好氣地看了他們一眼,孩子都被逼瘋了,你還有臉哭。
方支娣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用貪得無厭和尖酸刻薄來形容她,是在适合不過了。
以前他讓陳勇忍,是擔心他還小,怕他一個人活不下去。
他以為,陳勇娶了媳婦,這方支娣歲數也大了,要依靠陳勇,該知道收斂了。
哪裡知道,陳勇的忍讓,反而養大了她的貪心。
以至于現在,她把陳勇逼得走投無路。
要不是有其他人,怕影響不好,他都要上手幫忙了。
讓他發洩發洩也好,别把身體憋壞了。
看着陳勇把堂屋裡的桌子都拖出來,一刀又一刀的砍。陳家衆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唯恐他砍到他們的身上。
方支娣和陳大哥對視了一眼,嚎叫得更大聲了,跪爬到大隊長的腳邊,哀求道:“我要和他斷親,斷親,我不要他這個孽子,大隊長,大隊長,請您幫幫忙,我要和他斷親。”
大隊長翻了個白眼,“都新社會了,斷不了親的。你以前不是說,你養了他這麼多年嘛,你再養他幾年也無所謂吧,畢竟你都做他母親這麼多年了。”
陳勇砍完桌子,轉頭又抱起一堆稻草,把稻草挨個放在牆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這是起了燒房子的心思了。
陳大哥急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地跳腳,“陳勇,你到底想怎麼樣?房子燒了,媽住哪裡?”
說着,他就要上前拿走稻草。
陳勇怎麼可能讓他如意,他還沒靠近呢,他就及時地揮動手裡的菜刀,驅趕他。
大有他要上前,他就真砍他的架勢。
陳大嫂急忙拉住上前的陳大哥,對着他搖搖頭,示意他性命要緊。
方支娣被他的聲音一驚,回頭看去,看見堆在牆角的稻草,她目眦欲裂,口不擇言地說:“他不是我親生的孩子,這樣,能斷親了嗎?”
是不是親生的,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她要是咬死不承認,他們又能拿她怎麼樣。
現在放棄他,确實有些可惜。不過,他今年沒多少糧食,她也榨不出什麼東西了。要是運氣不好的話,他可能都活不過今年。她就大發善心,放過他好了。
鬧哄哄的院子,靜默了一瞬。
最不想承認的猜想,成了現實,陳勇眼眶漸漸染上了紅色。
既然不是親的,他活不了,他們也别想活。
稻草還是不夠,再加一點就夠了。
陳大隊長面色一沉,嚴厲地呵斥:“無憑無據,話可不能亂說。”
雖然一直有這樣一個猜測,陳勇很可能不是她的親兒子,不然,她怎麼會對待兩個兒子的差别怎麼會差那麼大,可那也隻是猜測。
她現在想擺脫陳勇,就說他不是親生的,他不會讓她如意的。
如果大家有樣學樣,以後這村子怎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