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聿一語成谶,靳雲亭喜提職業生涯中第二十六次敗訴。
“啊!!!”剛出了法院門,靳雲亭抓了抓頭發,忍無可忍地崩潰尖叫。
顧忌明微微憐憫他:“輸給溫聿,不丢人。”
靳雲亭一下子就炸了:“你有病吧你!”
顧忌明:“啧。”
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識好歹。
顧忌明一瞬間變得刻薄起來:“那你下次别自找沒趣了。你再這樣下去,以後别人看見對方律師是溫聿就絕對不會請你了。”
靳雲亭:“?”
靳雲亭氣得說不出話,要不是這是法庭外面,他都想給顧忌明一拳。
顧忌明才懶得搭理他,溫聿和喻情她們在一起,還沒有出來。
喻情媽媽站在法庭外面,遲遲沒有下樓梯,滿是皺紋的滄桑臉龐上多了幾分迷茫和無措,她緊緊握着喻情的手,看看腳下的樓梯,又回頭看了看高懸頭頂的國徽。
半晌,她才似是疑惑地問道:“就完了?”
溫聿輕輕一點頭。
她遲疑了一下,又問:“就這樣?”
溫聿應道:“就這樣。”
喻情牽着她媽媽的手,站到了溫聿的面前:“溫律師,謝謝您。”
溫聿回之禮貌一笑,他看了看高懸頭頂的暖陽,輕聲道:“小時候,我爸爸家暴我媽媽。打離婚官司的時候,法院莫名其妙把我判給了我爸,我媽淨身出戶。”
喻情一怔。
“從那個時候我就想,”暖陽把溫聿的側臉照得微微發亮,他的眼裡也帶着淡淡的、少有的溫柔,“讓我媽媽勝訴、帶我走,真的很難嗎?”
“所以我拼命地學校,努力考上了最好的政法大學,當了律師。然後發現,不難——我一件也沒有敗訴過。”
語畢,溫聿微微一笑,朝喻情微微欠身,示意這次合作結束了。
“溫聿!”
溫聿還沒走到顧忌明他們面前,靳雲亭就叫嚷着沖了過來,連輸二十六次并沒有把他的火焰打下去多少,他反倒越挫越勇,信誓旦旦地給溫聿開口:“下次我一定勝過你。”
溫聿頓了一下,雖然他平日裡不太愛給别人當人生老師,不過靳雲亭實在太缺心眼了,他難得心情好,幫靳雲亭一下也未嘗不可。
于是他走到靳雲亭面前,輕輕拍了兩下靳雲亭的肩膀:“如果你一直把勝負看得這麼重要,你一直也不會勝過我。”
靳雲亭愣了一下,他還沒回過味來溫聿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瞧見溫聿稍後退了一步,微微眯起的眼睛裡帶了幾分戲谑。
“靳雲亭,在你的心裡,我比你的委托人還重要嗎?”
靳雲亭其實去年大學剛畢業,今年也不過是二十三四的年紀,他一生順風順水,打小背書就快,上了大學績點也是名列前茅,畢業後進入A市律所事業依舊蒸蒸日上,他一直以為自己怎麼多少是個天才級别的。
直到他遇見了溫聿。
溫聿打碎了他對自己所有的傲氣。
他第一次見證到,何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靳雲亭不服氣,他越是輸給溫聿,他就越不服氣。于是他買了和溫聿相同的衣服,理了和溫聿一樣的發型,表都是他偷偷拍下來上網問是哪一塊,專門買的。
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比溫聿差哪裡了?
眼下被溫聿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句,靳雲亭愣了很久,是呢,好像從溫聿出現在自己人生裡,把自己天之驕子的美夢打碎之後,他的人生好像就隻剩了溫聿。
可是對于律師來說,委托人、案情才是最重要的。
靳雲亭沒由來覺得心虛,一瞬間,他突然會想,怪不得自己會輸給溫聿。
但他不想在溫聿面前表現出來,于是梗着脖子嘴硬挑刺:“所以我每次跟你下戰書你從來沒在意過我!”
我草。
對啊!靳雲亭瞳孔緊縮,無意中意識到的這一點讓他更不爽了。
溫聿挑了下眉,沒搭理他,直接轉身離開,氣得靳雲亭在後面跳腳:“溫聿!!!”
顧忌明目睹了全程,心裡沒由來不痛快:“對面那個律師傻逼吧。”
溫聿身邊怎麼除了紀起就是律師這種人,一個兩個跟缺心眼的二百五似的。
溫聿沒理顧忌明,他正準備坐進車裡,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女聲:“溫律師。”
溫聿開門的動作一頓,回過頭,發現是一名陌生卻又眼熟的中年婦女。
女人保養得還不錯,精心護理的頭發、昂貴的衣服包包、沉穩的氣質,看得出來是一位貴太太。
溫聿覺得她眼熟,她一開口,溫聿就覺得那股熟悉感更強烈了。
他好像見過這個女人,也聽過這女人說過話。
所以溫聿禮貌地回了一句:“您好。”
女人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溫律師,能借一步說話嗎?”
“李經理。”
喻情趕了過來,見他倆都在這兒,連忙給溫聿介紹了一下:“溫律師,這是我們的項目總經理,就是她給我介紹的您。”
真有意思,溫聿面色不改地給李經理點了一下頭,他認得自己的每一位委托人,就算來找他咨詢案件沒有委托他,他也會多少有點印象。
可惜這些印象中沒有一分是屬于面前這位李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