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為自己做過的決定負責。

溫聿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也不能收回。

他在門口和顧忌明四目相對了片刻，顧忌明恨不得把尾巴搖上天，眼神裡透露出一股濃濃的迫不及待。溫聿神情冷漠，指望顧忌明說不租了是不可能的，他也隻能在心裡歎了口氣，認命般的開了鎖。

“先來簽合同。”溫聿打斷了顧忌明興緻勃勃打量四周的目光，鞋也沒換就率先進了書房。

顧忌明愣了一下，才忙不疊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溫聿的書房像個小小的工作室，電腦打印機一應俱全，他等待打印機打印紙質合同的功夫，顧忌明已經把整個書房打量了一遍了。

“短期合同，先租一個月。”溫聿一邊抽出合同一邊認真檢查了一遍，一邊簡單介紹了一些租房事項。

半天不見顧忌明的回應，一回頭，發現顧忌明正認真地打量着窗台上的小仙人掌。

“溫聿！”顧忌明驚喜地回頭，“你還會養仙人掌！”

綠油油的，還開了朵小黃花，好萌的綠植寶寶！

“紀起養的。”溫聿淡淡道。

顧忌明：“……”

啧。傻逼仙人掌，這幾天下雨怎麼沒淹死它。

“還簽不簽？”溫聿抖了抖手裡的合同。

顧忌明生怕他又像之前一樣毫不留情地就把合同撕個粉碎，風似的沖到溫聿面前，看也不看地就在上面簽了名，好似這樣溫聿就不能反悔似的，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才滿意地遞給了溫聿：“給。”

溫聿接過來，反問道：“你是甲方？”

顧忌明：“……”

溫聿把這張廢棄的租房合同團成一個球扔進了垃圾桶裡，又重新打印了一份，這次他自己先簽了名，這才遞給了顧忌明。

顧忌明謹慎道：“我是乙方，對吧。”

溫聿：“……”

顧忌明在溫聿沉默的注視裡感受到一股獨屬于文盲的尴尬，他舔了舔嘴，接過筆，在乙方那邊簽了字。

張牙舞爪中透露着一股小學生氣質的“顧忌明”和清秀隽永中透露着一股淡淡鋒利的“溫聿”隔着幾個空格并列。

顧忌明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尴尬。

奇了個怪了，之前也沒覺得自己寫的字醜得這麼難以入目啊。

兜兜轉轉還是給他租上了，溫聿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指了指門口：“你的那些東西。”

顧忌明當即接話：“我馬上收拾。”

溫聿微微颔首，帶着他來到了主卧旁邊的卧室，按開了燈：“你住這裡，不過這屋不常住人，所以還沒收拾。”

顧忌明十分殷勤：“我收拾我收拾。”

“那邊是陽台，洗衣機烘幹機都在那邊。我隻用那個洗過衣服，襪子内褲都是手洗的。”溫聿解釋了一下。

顧忌明還是十分殷勤：“我洗我洗。”

溫聿暼了他一眼，指了指廚房：“廚房在那裡。”

顧忌明小雞啄米：“我做飯我做飯。”

溫聿：“……”

溫聿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指了指自己的書房，眼神中帶了幾分壓迫：“這是書房。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允許進。”

溫聿的書房裡有很多重要的文件，顧忌明又是個沒輕沒重的人，溫聿實在不放心顧忌明。

顧忌明眨了眨眼，應聲道：“哦。”

他頓了頓，又猶豫着問：“那你之前會讓紀起随便進嗎？”

溫聿：“？”

這跟紀起又有什麼關系。

“他也不會亂進。”溫聿解釋了一句。

“哦，”顧忌明揚起了嘴角，“那我也不亂進。我做得比他還好。”

溫聿：“……”

過程不說，至少結果達到了。

“你自己熟悉一下吧，”溫聿将租房合同收起來，“我去休息了。”

溫聿出院的時候本來就是下午六七點了，又折騰了這麼一陣子，已經快要晚上十一點了。

“好的好的，”顧忌明連聲作答，“晚安。”

溫聿不置可否，轉身回主卧了。

然而今晚注定是個難眠夜。

溫聿原本以為自己剛從醫院回來，至少今晚還能像醫院那樣睡個好覺，結果他還是輾轉反側了一個小時，快要淩晨，還沒睡着。

意識輕飄飄地浮在腦海裡，無論如何都沉不下去。

半晌，溫聿還是坐了起來。

他看了眼手機，幾分鐘前，喻情剛給他發了消息。

【喻情：溫律師，我這邊還是準備離婚。】

說不上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溫聿這些年打了那麼多相似的案子，早就習慣了有人當斷則斷有人搖擺不定有人臨陣逃脫。

他隻是照常回複：【明天上午十點方便嗎？來律所辦理一下相關的手續。】

喻情很快回了消息：【方便的。那我明天去找溫律師。】

溫聿回：【好的。】

溫聿回完消息敲定了工作，這下更睡不着了。他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外衣，倒了杯水，準備回書房再準備一下工作。

除去下個月的那個官司，馬上又要期中考試了，溫聿卷子還沒有出。

他出去的時候，次卧還傳來一陣一陣打掃衛生的聲音，很明顯顧忌明也沒睡。

溫聿腳步頓了一下，以防萬一，他還是把門給關緊了。

那邊顧忌明好不容易把次卧打掃出來，準備出去洗漱一下就去睡覺，結果發現主卧熄着燈，門大開，反倒是緊閉着的書房門流淌出一些光流。

顧忌明看了眼時間，擰了下眉。十二點半了，溫聿怎麼還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