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潇掰着手指,“會做飯,有駕照,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學的什麼專業”
“教育”
“教育?”楊晔突然清醒,她看向周一橫。
“嗯,跟我還是同一個大學畢業的”
盯住周一橫的那張臉,她說:“也是Z大”
周一橫讷讷回答,“對”
轉頭看到他那已經有些傻乎的表情,蕭潇覺得有趣,過去調侃問他:“盯着看什麼呢?”
周一橫愣下,反應過來看到楊晔眼底的那抹不耐,他偏過頭,咳嗽幾聲,試圖緩解眼下的尴尬。
“你也被老闆的樣子迷住”蕭潇開玩笑說,“我當時也是,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老闆的時候,就覺得她長得也太不真實了,竟然能比電視上的明星都要好看,但相處久,看她那張臉也看習慣了,就普普通通的好看呗,不算什麼優點”
“确實”他附和着。
剛才走神,他隻聽到蕭潇說的前面半句,至于後面她又說了什麼,周一橫沒聽清,等他思考回來才意識到不對勁,着急解釋,可腦子還處在糊塗,“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
越着急,他說話就越磕巴。
楊晔走到廚房,睨了一眼,冷着個臉問:“你是結巴?”
“不是,我不不不,不結巴”
“結巴少說一點”她最後看了眼周一橫,有點不舍,但似乎自己也不應該有太多的情緒,“剛才李教授來電話,下星期要去H市,你帶他一塊去找老劉,回來讓他開車,開不明白就讓他走人”
“沒問題”蕭潇答應下來。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幾十年的時間,她看到太多,可從沒有見過隔了快半個世紀,有兩個人竟然長着同一個樣子,連眼睛下面,那顆小痣的位置都是一樣。
這人個是薛上陽嗎,可又不像。
那年的薛上陽肆意張狂,他有足夠的本事和手段可以在滿京城裡去橫着走,那會的他好像也沒有害怕這個概念,由着本性,他雖狂妄,卻有狂妄的資本。面前這人,雖然有着相同樣子,可性格完全不同,多想仔細,楊晔倒水的手也是頓住。
人死以後真的會有轉世嗎,他這樣的人,當真會有那下輩子嗎?
“我不是結巴,我隻是不習慣和陌生人說話”周一橫想要解釋,可楊晔已經上樓,還把房門帶上。
蕭潇在旁邊,抱着手臂好笑看着他,“現在不說的挺利索”
“剛才是意外,我真不結巴”
蕭潇被他着急想要辯解的模樣逗樂,沒想到這人看上去一本正經,性格是這麼的憨。
“不就是看到老闆說不出話來麼,這我明白”蕭潇認可的點頭,很有過來人經驗那樣拍下他手臂,“我剛來那會也是一樣,說多了就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習慣就行”
周一橫見解釋不清,索性就不解釋了。站在那,他看向通上二樓的木頭樓梯,想到楊晔在上樓前那看自己的眼神,無奈歎了口氣,郁悶,甚至有些懊惱。
每次都這樣。
一遇到自己喜歡或者是長得好看的女生,他說話就容易結巴,站在那老半天都蹦不出一句完整。等人一走,他這結巴的毛病就又莫名其妙好了,導緻和他出門約會的女生以為他是故意這樣,脾氣不好的當場走人,脾氣好的,或許能堅持到那場約會結束,但也都是沒有再下次見面的機會。
為了這件事情,他還特地跑到市裡的大醫院去專門的挂了個專家号,全身檢查,就想知道這會不會是什麼大毛病的征兆,精神科醫生看到他的檢查單,讓他放輕松,别繃着,說了好多遍他的身體沒毛病,精神正常。
問題沒有,桃花也是沒有。
蕭潇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走到自己那張堆滿了各種零食和雜志的辦公桌,翻出張上個月才用過的公交卡,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斜肩挎包,路過周一圍面前,“走吧,到你去認人”
站在院子裡,蕭潇惬意的伸了懶腰,發出舒服的感歎,“哎呦,好久沒出門了”
她閉上眼,感受陽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溫度。
剛從空調房間裡出來的清涼,隻在陽光下站了沒半分鐘就被暑熱替代。趁着門還沒有關,她站在門口想自己還有沒有東西落下,挎包從背後扯過來。
拉開包上的拉鍊,鑰匙,手機,錢包,公交卡都在裡面。關上大門,她剛準備走就看到周一橫已經推着他那輛小紅車,往巷子裡那條沒有人的小路過去。
蕭潇趕緊叫住他,“你去哪?”
“不是要往這邊走嗎?”周一橫回頭。
陽光曬到了眼睛,有點刺人。
“這邊”蕭潇指着左前方的巷子
周一橫茫然,看到他指出來的那條和自己剛才過來時所看到的,那完全不同的場景,那邊的人雖然少,但也不至于是荒涼,而且穿過小巷,在路對面的就是車站,正好有輛公交車從車站前開走。
他犯了糊塗,指着自己想要走的那條路問:“這邊呢?”
“不走啊,都是野草怎麼走路”蕭潇說,随後又問他,“你剛才不會就是從這條路過來的吧”
“是啊”
蕭潇震驚看他,自己來都快五年,可後面這條巷子的路一次都沒敢走。那巷子又深兩邊還窄,草葉子長得有半個人高,她剛來的時候還問過楊晔,為什麼好端端的一條路會變成這樣,都沒有人來處理。楊晔說她也不知道,邊上的幾戶人家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經搬走,地基是老宅,村裡也沒人來收拾,一直荒廢,就拖成現在這樣了。
有好幾次,她在一樓的儲物間整理東西,房間有扇透氣窗戶能看到前面那棟最近的老宅院子,遠遠看一眼,蕭潇的心裡都要打寒顫,更别提還是要像他這樣從那走過來。
“導航上提示可以走這條路”要知道有别的路可以走,他就算繞遠也不會走這邊。
“導航隻要走過一次,就會告訴你這裡有路,好多騙人的,可能全信”蕭潇說着,不自覺地抖了抖身體,“以後這種不知道的路,還是盡量的少走吧”
“那個”他突然想到個事情,叫住走在前面的蕭潇,“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蕭潇扭過頭,“蕭潇,蕭然市的蕭,潇灑的潇”
周一橫禮貌,“蕭潇姐”
蕭潇聽着變扭,“我跟你差不了幾歲,你也别叫姐,叫我蕭潇就行”
“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Z大,找曆史系的劉教授”
聽着名字,周一橫有點忐忑。
看到前面的公交站旁還有幾輛剩下沒被人給騎走的共享單車,蕭潇趕快跑過去,熟練地掃碼開鎖,一腳跨坐在車凳上。
她回頭對周一橫說:“我們走小路去地鐵站,你跟着我”
所謂的小路,就是條鋪好還沒有開通的瀝青路,七彎八拐的藏在村子裡,大概就隻有輛汽車可以開過去的寬度。騎這條路得繞,可比對面那寬敞的柏油馬路來說,從這去地鐵站不曉得接近多少,就是那太陽還是一樣的曬人。
兩人把車停在地鐵站口,鎖好車。
電梯門打開的那會,撲面就是被陣涼爽的舒适感包裹,就連剛才騎車過來時被暑氣折騰的難耐也都一掃而盡。
蕭潇走到安檢的地方,剛要摘下挎包,又突然的意識到什麼,她倒退出來,到旁邊自助售票的機器前買了兩張去大學城的車票。
“給,新同事的見面禮”她把其中的一張車票給周一橫。
看着那張青綠色的紙質車票,周一橫詫異,“見面禮?”
“公司傳統”
過去安檢,地鐵也很快就到了。
大學城是從上個月初開始放暑假的,又是工作日的下午,因此在每天都是人滿為患的一号線上,現在并沒有太多乘客。蕭潇上車找到兩個并排空着的位置。
幹坐二十幾站路确實無聊,蕭潇随口問:“你是本地的嗎?”
周一橫剛在包裡翻出耳機,“不是,我是高考過來,我老家在北方”
“你還挺厲害,那你怎麼會想到要去學教育,我記得這個專業的女生是挺多,可男生就,你想當老師?”
“我爸媽選的,他們說這個專業以後會穩定一點”
“當老師确實不用發愁,考個編制,或者自己開個培訓機構,上班的時間也穩定”蕭潇講着,“我剛上大學那會也去當過一陣子美術老師,兼職的那種,就放寒暑假的時候會忙點,其他也隻有放學後那幾個小時”
“那你為什麼不繼續做美術老師?”
“倒閉了呗”她微笑,表情無奈,說的卻是輕松,“那個培訓機構的老闆收完家長的錢後,轉頭就跑關門跑路了,他倒是拿了錢去潇灑,手機關機誰都找不到,那些上當受騙的家長就跑來,堵着找我們要說法,我能有什麼說法,自己都被拖欠兩個月的工資沒發,後來那些家長就去找電視台,找記者,報案,找人,鬧了好幾個月,據說到現在那錢都還沒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