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熱心地給她解釋，這條街都是劉家的，所有在這兒做買賣的小販都要給他們家交租子，你要是惹着他們了，輕則提高租子，重則，不租給你了。都是小本經營，就靠這點手藝靠着這瓦市附近的便利做買賣，要是不能再這兒賣，上哪兒賣去？真要是得罪他們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這劉三也就是仗着這一點，經常來這蹭吃蹭喝，還不排隊，加上能來這兒吃吃喝喝的，都是平頭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過去了。

沒想到今天遇到不怕事的韫月和宋亦浔，還那麼湊巧地遇上巡捕司的人，才叫他遭了殃，大家夥啊，心裡頭甭提多高興了。

原來如此。

知曉來龍去脈後，買好要的野山雞，韫月跟大叔道了謝，就跟宋亦浔繼續買吃的去了。

韫月卻還有一點憂慮，“那個劉三在我們這兒吃了虧，報複不了我們，會不會拿這些小販出氣，漲他們的租啊？”

宋亦浔說，“放心，我會讓人留意着的。”

韫月卻又想到别的，“就算這次劉家不漲租，下次呢，還有别家的，随随便便，想漲就漲，最終吃虧的都是這些做小買賣的人。”

她忽然想到分别前周美人那句話:以大王、以朝廷的名義。

于是韫月問，“如果這些商鋪街市都是朝廷的，定好價格就不能随意漲租，會不會更好？”

宋亦浔微愣，跟她解釋，“官不與民争利。自古隻有鹽鐵酒才是由朝廷統一經營的。否則所有買賣都由朝廷主持，一則是顧不過來，二來，朝廷經營，看起來似乎是國庫豐盈了，實則容易出大亂子。舉個簡單的例子，你看這麼多攤販，誰家好吃不好吃，食客們心裡都有數，時日一長，做的不好的就不會再有食客光顧，買賣就結束。但如果是朝廷來經營，做的再差，你隻能在他這兒買，漲價了也隻能在這兒買，一次兩次還行，時間一久，換做你，你能忍嗎？”

“會，發生暴亂嗎？”韫月遲疑道。

“如果所有買賣都如此的話，暴亂是早晚的事。”

“哦。”韫月拖長了語調，受教了。

那也就是說，周美人的那個提議是不可行的？

“咳咳。”過了一會兒，見韫月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宋亦浔突然咳了兩聲。

韫月不解地看他，再看他空空如也的手，頓時“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我現在去買。”

買什麼吃好呢？

韫月正在左看右看，忽然有個人影晃到她面前，輕快地說，“是你啊，又碰到你們了。”

韫月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把宋亦浔誤認成侍衛的女子，“好巧。”

“我都聽說了，剛才打劉三那個，就是你的侍衛，啊不，你夫君吧？”女子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她。

韫月點點頭，“誰叫他欺負人呢。”

“果然是你們，我就知道。”女子顯得很激動，“先前是我眼拙，還以為你夫君是個侍衛，現在才知道你夫君居然是個大俠客！我太佩服你們了。”

韫月“……”你覺得是，就是吧。

“碰巧遇上了，誰讓他那麼兇橫呢。”

“我不管，總之你們為民除害了，就是大俠。”女子表達了她的敬佩之意後，畫風一轉，“對了你們在找吃的吧？看在大俠的份上，我給你們推薦一家，在街尾新開的一家燙菜，用湯煮的，不僅味道鮮香，還肉菜素菜面團都有，一家店就能吃飽，根本不用跑來跑去到處排隊，趕緊去試試吧。”

咦？還有這樣的吃法？

韫月一聽就很感興趣，道了謝趕緊拉着宋亦浔往街尾去了。

不過路上遇到一家賣烤餅的，是上次韫月想吃，實在是吃太飽了而沒能吃上的，又考慮到宋亦浔的食量，先買了一個給他墊墊肚子。

宋亦浔知道她想吃，掰了一塊給她，韫月看看自己的肚子，實在是吃不下，又不想宋亦浔失望，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了個毫厘的空隙，“我就要這麼一點點就好了。”

“……”宋亦浔說，“你自己咬一口吧，想吃多少就咬多大口。”

啊，那剩下的不就浪費了？

哎，罷了罷了，她浪費的也不止這一點了。

韫月小心地，咬了很小一口，餅是外酥裡嫩，肉醬香濃，确實很好吃。

可惜她不能再多吃了。

早知道，在馬車裡再忍忍就好了。

韫月很遺憾，就看着宋亦浔如若平常地把她吃剩的那一塊給吃掉了。

怎麼說呢，震驚是有些，但想到宋亦浔對她種種，又覺得是情理之中。隻不過再想想，若是她……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吃宋亦浔吃剩的東西的。

再喜歡他也不行！

“走吧，我們去找那家燙菜。”

雖說是有目的的專門去吃燙菜，路上真瞧見了别的有興趣的，韫月仍會買來給宋亦浔試試。

一路走走停停，其實也沒有太久，就聞到一股在小食街上都顯得格外濃郁的熱辣滾燙的味道，順着味道看過去，有幾個稀稀拉拉的人在攤位前挑挑揀揀着，旁邊有個招子，寫着“李嬸燙菜”。

他們走過去一瞧，一輛推車上放着幾個盤子，每個盤子都放着許多竹簽簽好的菜，如那女子所說，豬肉羊肉雞肉魚肉都有，面皮面條連饅頭片也有，蔬菜雖有，卻不多，主要都是大白菜，另有紅薯馬鈴薯，還有一些她根本不認識的東西。

“妹子，要吃什麼，自己挑，挑好了放這個竹筒裡就行，對了這個苕粉，我們自家琢磨出來的，煮到麻辣鍋裡，特别好吃，要不要試試？”熱情推薦的，應該就是店主李嬸。

麻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