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月呆住,教化萬民?她有這能力?她怎麼不知道。
可不管怎麼說,宋亦浔的話确實讓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豪情萬丈。
若真是女子能和男子一樣,天下會如何她尚且未知,但至少,女子可以一樣擁有王位繼承權,又或者,男兒也一樣可以去和親。
她不确定她能不能如宋亦浔說的那樣,做的那麼好,但至少她可以嘗試。
身為王後,理當為宋國女子表率,她更該率先踏出那一步。
至于宋亦浔為何會有男女都一樣的觀念,又為何肯把這樣重要的事交給她做,還重要嗎。
那些埋藏在陰暗裡見不得人的心思,在這樣驚天辟地的壯舉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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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該是命婦進宮拜見王後。
各宮美人都在宮裡,離得近,到得更早。
除了養傷的周美人,都到齊了,韫月趁機宣布了宋亦浔的王令:從十一月初一起,所有宮妃,都到景輝殿學醫,每旬休一日,每月一考,連續三月考核都在末尾五名的,貶為宮婢。
王令一出,滿座嘩然。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裡都在說一個事,昨日還讓她們考慮要不要幫忙,怎麼今日突然就變成她們必須學了?
還連續考核結果不好,就貶成宮女。
這裡幾乎人人都是公主,最差的也是大家小姐,好好的主子突然變成伺候人的奴才,這誰受得了啊。
這怎麼瞧,都像是沒人肯出頭,王後不滿就跟大王告狀,大王幹脆下明令了。
可既是君王之令,即便有意見,又有誰敢嚷嚷出來。
“諸位若有不解之處,可在命婦參拜後與我詳說。”韫月把衆人神情都看在眼裡,也隻能掬一把同情淚了。
她已經盡力了,姐妹們,按宋亦浔的意思,每月一考最後三名都要貶為宮婢,照這麼貶下去,五個月後,後宮都沒人了。
不久,吉時到,嬷嬷領一衆着玄色吉服的命婦入殿,依禮三拜,起,按座次入座。
韫月坐在上首,望着下面一片烏壓壓的黑,默默長歎。
大婚那日,諸命婦已在大朝正殿拜谒王後,今日再入宮參拜,便沒那麼嚴肅,行禮過後,總是要話些家常。
前幾年宋亦浔沒立後,安太後又體弱多病,命婦們進宮的機會不多,但一年總有一兩次機會,宮中嫔妃也大都見過,尤其那位皇室公主周美人,雖隻見過一次,但印象深刻,想不注意都難。
然而今次,命婦們餘光一掃,卻沒看到她,衆多嫔妃,獨獨少了她。
宋亦浔威壓甚重,溫刑把王宮治理得井井有條,尤其這幾年死了一茬又一茬的宮妃,各國安插的探子也越來越少,前朝後宮互通有無幾乎很難,而昨天才發生的事,除非是宋亦浔想要漏出去的消息,不然這些命婦們都不可能這麼快知道。
但這也不妨礙命婦們腦補出一出出的大戲。
就算不知道這周美人究竟是生是死,她肯定是徹底沒戲了。
以此推測,宋國與皇室之間微妙的和平,啧,不能認真思量啊。
哎。
因命婦們都是按座次入座,命婦人數不少,韫月做不到短時間内記得所有人,但坐前面的,按座次來看,她大抵都能分辨得出。
坐在最前面的,乃是宗正夫人,是先王大伯母,按輩分,宋亦浔得喊她一聲伯祖母。
老人家長壽,今年已經八十有一,看起來精氣神還很好,耳聰目明的,老人家說,“那日大婚,瑞雪天降,可見王後是有大福氣的人,也給宋國帶來福運綿綿啊。”
漂亮話誰不喜歡呢。
韫月當場表示,“伯祖母年高德劭,亦是宗室的福氣,晚輩要多多向您學習。”
坐在她旁邊的是先王愛妃林氏,她本是皇都人,昔年皇帝登基,先王去皇都朝拜,被賜給先王,為先王生下長子。
可惜長子醉心音律,志不在江山仕途,後來宋亦浔登上王位,封他為信陽公,将林氏送去公府頤養天年。
而除此之外,韫月早年卻聽母妃提起過,這位林太妃,其實是母妃嫡親的表姐,雖年長幾歲,也有着一起長大的情分。
所以雖是初次見面,韫月對這位林太妃很有好感。
想來林太妃也是如此,她一開口,沒有客套恭維,都是對晚輩的關愛,“王後來了宋國,一切可都還習慣?宋國是比梁國冷了許多,若是外出,可千萬注意保暖。”
“多謝姨母關愛,我一切都好,姨母若是有空,多回宮看看,陪陪太後。”
她一句姨母,不止引得衆人側目,更讓林太妃紅了眼眶,“你既叫我一聲姨母,那我托個大。”她說着起身走過去,把手腕上金鑲白玉的镯子摘了,“這是我在娘家過最後一個年時,外祖母所賜,本是一對,我一個,你母妃一個,想來你母妃的也給了你,我也沒個女兒,這隻便也給你戴着,也算是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