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一來一回後,任大娘基本都好了。
将近八月,韫月便帶着嚴思卿等同兩位廚娘學做月餅。
中秋那日,韫月做的月餅正好送到宋亦浔面前。
宋亦浔看着那一個個黃澄澄,撒着黑芝麻的月餅,神情晦暗難辨。
他在梁國,和梁韫月最好的那幾年,梁韫月常常送好吃的給他,自然也少不了中秋應景的月餅,許是她那時小,從沒有意識過要自己親手做些好吃的。
反倒是他,常常給她烤東西吃。
過去這麼多年,她始終是最得寵的公主,衣食住行,無論哪一樣,何須她親自動手。
據他所知,哪怕是沈嘉泓,也隻有給她烤肉的份。
那如今呢,哪怕被迫和親,好歹也有廚娘,甚至夥夫,她就可憐到不得不親自做吃食了?
送菜,送手帕,是有所求。
而沒有提要求的寫信,和無緣無故的送月餅,已經讓他确定,她在讨好他。
她那麼厭惡恐懼他,卻不得不收斂情緒被迫來讨好。
倒是他錯了?
宋亦浔凝眉冷肅,蓋上裝月餅的盒子,“送到長秋宮去。”
溫刑目光一動,已明白宋亦浔的深意,但他還是有些詫異,“都送過去嗎?太後娘娘雖然安好了些,月餅卻不易克化,怕是用不了這麼多。”
他觑着宋亦浔闆起的臉,繼續搭着台階,“奴才記得,主子以前還算喜歡這口味,到底是公主一番心意,主子留一盒吧。公主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或許還燙傷了手做的月餅,能被主子喜歡,一定高興。”
宋亦浔唇一抿。
燙傷手?
“那就留下吧。”
他說完翻開奏折處理國事,過了會兒,旁人都忘了這一茬了,他突然哼道,“傳信過去,讓她少折騰,就為了幾塊餅,讓将士們辛苦跑一趟,她良心過得去嗎!”
溫刑笑容和藹,“主子放心,奴才這就去傳信,務必讓公主明白主子的吩咐。”
宋亦浔“……”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笑得很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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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九月,越往北,天氣更冷了,卻也更繁華,不像之前的路上,幾百裡路都未必能看到一個人影。
若非他們這一行有幾千人,韫月還真是害怕。
這日入夜,原也是在路上安營紮寨的,還是綠保心細,公主和嚴美人這一路風塵仆仆,雖然人家作為主子沒叫苦,到底是姑娘家,這兩個月都沒能仔細梳洗,眼看着這一兩日就要到王都要見大王了,總不能再像之前那麼樸素,該打扮起來了,所以早早就跟陳牧說好,這晚他點些人,帶幾個姑娘到縣城裡歇一晚。
知道綠保的安排後,韫月都快感動哭了。
天知道,别說她一個公主,哪怕梁王宮裡的宮女,都從未試過兩個月沒洗澡!
整個隊伍幾千人,女人一共就六個,沐浴實在不方便,哪怕她能提要求,也不能像那些将士們一樣直接撲進水塘裡,便隻能晚上擦擦身子。
這陣子,她都常常覺得自己身上味味的,身上的香囊也就沒取下來過。
還好,綠保貼心,綠保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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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進城歇息,韫月也不想興師動衆惹人非議,便定了去客棧。
韫月一行低調住進客棧,晚膳也是讓人送去房間的。
和嚴思卿下了會兒棋,絲雨來報熱水已經準備好,可以沐浴了。
原本平時有事,都是絲雨跟着嚴思卿的,這次絲雨卻兩眼放光,強勢要求她來伺候韫月。
本也不是大事,換就換嘛,但絲雨這激動的模樣實在無法讓人不注意,絲竹率先揶揄,“你這樣子,可是撿到金子了?”
“比撿到金子還要讓人激動!”絲雨本來想忍着,悄悄告訴韫月的,畢竟隻是聽來的,結果絲竹一問,幾人都期待地看着她,她一下子沒憋住,就開口了。
但是她還想着要一點神秘感,身子稍稍前傾,刻意壓低了聲音,“你們猜,我剛才溜達了一圈聽到什麼了?”
幾人看看彼此,韫月配合她,也低聲說話,“聽到别人的藏寶地點了?”
别人這麼說也就罷了,偏偏是韫月,絲雨急的跺腳,“才不是。公主,是你的喜事,天大的喜事。”
韫月一愣,她能有什麼喜事,還發生在宋國?
絲雨顯然也是覺得大家不可能猜得出,隻停頓了一個呼吸就公布答案了,“我剛才聽到有人說,大王要迎娶公主為王後,婚期就定在十月初八呢。公主,您要當王後了!”
誰知韫月聽了并沒有驚喜若狂,反而有些茫然。
不止韫月,絲竹和嚴思卿都是懵的。
不是那種被天上掉餡餅砸中的懵,是完全不覺得這是真的的懵。
隻不過,嚴思卿面上雖懵,心裡是吃了一大驚,這恩人的分量,居然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