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虞棂兮都覺得有人在跟蹤她。

這日，她在一攬芳華買完糕點，順着街道走回宅院的路上，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如影随形地壓迫感。

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小步奔跑起來，直到關上院門。

二丫正在喂魚，看到虞棂兮緊張兮兮地站在門後，不由上前：“小虞姐姐......”

虞棂兮朝她做出“噓”地手勢，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二丫放輕了腳步，走到虞棂兮身邊。

虞棂兮将身體貼到門上，仔細傾聽着外面的動靜。

直到腳步聲消失，她一下拉開院門，與院外的人大眼瞪小眼。

還未等她說些什麼，身邊的二丫疑惑出聲：“阿爹，你怎麼在這？”

阿爹？

眼前這人一身粗布衣裳，皮膚黝黑，兩眼渾濁，說話時露一口黃牙：“二丫，嘿嘿，老子這不是想你了嗎，特地過來看看你......”

他說話時，身體雖對着二丫，眼神卻不由得往虞棂兮身上瞟。

虞棂兮穿着一身湖藍色煙籠紗裙，腰系金色絲帶，腰間垂着一塊白色玉佩，她的發全部挽起，發間點綴着湖藍色的珠花，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今日心情很好，還在眉心點了珍珠钿。

陽光灑下來，襯得她如同湖面上靈動的水妖，令人心馳神往。

他一下有些看癡了。

“阿爹，阿爹......”二丫提高了嗓音。

“啊，啊......”二丫父親搓了搓手：“二丫，你說什麼？”

“阿爹是如何知道我在這的？”

“哦，我前幾日在街上看到你陪着，這位，是叫小虞吧，小虞姑娘逛街，想說順道過來看看你，但一直沒找到機會，今日終于得了空，正好在一攬芳華門口看到小虞姑娘，就順着過來了......這，我沒打攪你們吧？”

二丫聽聞父親特意來看望她，心中不免有些欣喜，她看了眼虞棂兮，見虞棂兮并無反對，點點頭對父親說：“沒打攪，隻是，這是主家的宅院，阿爹進來，多有不便......”

二丫父親咧嘴笑道：“沒事，我就隻是站在門外，和你們，和你說說話就行。”

虞棂兮側頭，對二丫道：“既如此，你們在此說話，我有些累了，先進去了。”

二丫點點頭，眼睛依然欣喜地望着父親。

二丫父親的眼神仿佛黏在了虞棂兮身上，一直到虞棂兮的身影消失，他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面對二丫，他草草地撂下幾句話，便轉身走了。

二丫卻開心地不得了，她一直送父親到街道口，而後小跑着回了宅院。

就連用晚膳的時候，她都是笑盈盈的，虞棂兮給她夾了一塊肉，打趣道：“就這麼高興？”

二丫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阿爹很少會關心我，他這次還特意過來看我，我有些，不敢相信......”

虞棂兮想到之前二丫身上的那些傷痕，再看眼前，二丫欣喜的模樣，沒有再說話。

不遠處的屋檐上，銀幼對此嗤之以鼻。

守月隻是靜默。

有了一次，便有二次，虞棂兮在宅院門口見到二丫父親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

看在他是二丫父親的面子上，每逢他上來搭話，虞棂兮也會好脾氣的回應幾句，雖然她内心并不喜歡這個人，但看着二丫亮晶晶的眼神，她也沒有過多表現出對她父親的不喜。

隻是那人黏在她身上的眼神，令她有些不快，雖然她恢複女裝打扮以來，有不少男子會上來與她搭話，但他們看她的眼神，是驚豔，是愛慕，不像他的眼神，令人渾身不舒服。

為了避免與他碰見，虞棂兮出門的比平常更早，回來的也比平常更晚。

有一日，在街道上碰見，他迎上來，咧嘴笑道：“小虞姑娘，好巧，你也在這邊，買糕點呢。”

虞棂兮後退一步：“是，二丫父親也來買糕點？”

一攬芳華的糕點，他自然買不起，于是厚臉皮地笑道：“沒有，剛巧路過，沒想到和小虞姑娘這麼有緣分，既然碰上了，不如請小虞姑娘吃杯茶？”

虞棂兮不想與他過多糾纏，直言道：“不必了，我忽然想起，我還落了東西，失陪。”

沒等二丫父親說話，她提着糕點轉身，正欲走回一攬芳華。

哪知二丫父親忽然攔在了她面前：“小虞姑娘，先别走嘛，你看，我們總是遇到，也是緣分，吃杯茶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虞棂兮打斷他，道：“我今日沒有時間，你若實在想喝茶，找别人吧。”

“别人？我哪有什麼别人，實不相瞞，小虞姑娘，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十分愛慕你，你......”

“别說了，我不想聽。”虞棂兮見他如此說話，心中實在厭煩，索性道：“我與你，絕無可能。”

“小虞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我，還是......”二丫父親面色微變，他上前，想抓住虞棂兮的手臂。

“還請自重。”虞棂兮退後幾步，拉開距離。

“自重，我可是個粗人，懂什麼自重......”他露出一口黃牙，朝虞棂兮快步走去。

“啊！”有什麼東西打在他的膝蓋上，疼得他幾乎跪下，擡起頭，環顧四周，他罵道：“誰，誰暗算老子？”

四周人來人往，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虞棂兮見狀，提着糕點快步走向一攬芳華。

一攬芳華内。

周錦見虞棂兮去而複返，問：“虞姑娘，可是有什麼東西落了？”

虞棂兮這些日子時常在一攬芳華買糕點，和一攬芳華的東家，也就是周錦，也算相熟。

周錦雖是商人，身上卻沒有商人的一股子銅臭味，相反，他生的幹淨清秀，為人又親和大方，虞棂兮與他交談，覺得很舒服。

外頭二丫父親站在街上，罵罵咧咧，眼神還不斷地往這裡瞅。

虞棂兮覺得靠她一個人，似乎有些應付不來，于是和周錦說出了她的困擾。

周錦聽完，走到門口，看了一眼二丫父親，又轉頭，對虞棂兮說：“虞姑娘不必憂心，我派人送你回去。”

虞棂兮颔首：“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