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女子,所以她可以從這些畫像中,顯而易見的,感受到那份心意。
那份滿滿的、珍惜的、珍重的,沉甸甸的。
來自她夫君對另一名女子的。
心意。
那麼她呢?
如果夫君對靈犀郡主愛慕至深,她對于夫君來說,又算什麼?
夫君又為何要她,做他的側夫人?
夫君,又為何愛她?
她擡起眸子,望向那堆畫像。
她和靈犀郡主長的,明明就不像。
那她們像的,又有哪些?
瞥到畫像上,靈犀郡主站在梨花樹下,她忽然想起某些片段。
是紫金閣玉師姐姐說:“夫人,之前你說你喜愛梨花,郡主和你一樣,也喜愛梨花。”
是品茗閣甯樂公主說:“其實你和靈犀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尤其你們的身影,從後面看時,簡直相似極了。”
還有甯樂公主說:“你和靈犀很有緣分,你看你們的名字,雖然寫法不同,發音卻是一樣的,你們的身形也很相似.....就是性子,恩,靈犀比你更加活潑。”
還有,她問夫君,她以前最喜歡做什麼?夫君的回答是“騎馬踏青,聽書遊船”。
明明之前在品茗閣,甯樂公主也曾說過:“若是以後靈犀回了雲侯府,她那邊,希望你多去走動,多帶她做些喜歡的事,例如騎馬踏青,聽書遊船......”
沒錯了,細細想來,其實棂兮,靈犀。
一樣的喜愛梨花,一樣的喜愛騎馬踏青、聽書遊船。
一樣的會穿紅衣,還有如此相似的身影。
除了臉長得不一樣,她簡直,就是另一個雲靈犀啊。
難道,夫君喜愛她的原因,竟是這個嗎?
想到這裡,一股冷意瞬間席卷她全身。
她忍不住蹲下身,抱住微微發抖的自己。
有溫熱的液體奪眶而出。
她咬着唇,讓自己别發出聲音。
心髒卻有刺刺麻麻的痛感,一點一點,蔓延至四肢百骸。
為什麼,那麼疼。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眼前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
唇被她咬的滲出了血。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明明不是真心喜愛她,為什麼要假裝非她不可。
那些溫柔,那些誓言,全都是假的。
就連棂兮。
呵,口口聲聲喊她棂兮,都不知道他喊得,究竟是誰。
口鼻之間,隻感到酸澀不堪,她終于沒忍住,哭出聲來。
她坐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滿室的畫像,無言的,仿佛在嘲諷着她。
你看,你隻是一個替身罷了。
思及此,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起來,她躺在地上,哭着喘息,心髒密密麻麻的疼。
眼前模糊一片。
許久許久以後。
她終于冷靜下來,坐起身。
開始收拾自己。
不能讓人知道,她今日,來了這裡。
她胡亂地擦掉臉上的淚,站起身,最後再看了一眼這個密室。
走出書房,她失魂落魄的回了梨花築。
碧昙看到她,吓了一大跳:“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淋雨回來的?沒帶傘嗎?快來人,給夫人燒水沐浴~”
她坐在鏡匣前,濕漉漉地雨水滴下來。
還好,因為雨水,沒有人知道她方才哭過。
“夫人,先換身幹淨的衣裳,以免受涼生病了,您要是生病了,公子又該焦急了。”
碧昙一邊說着,一邊替她尋來幹淨的衣裳,鋪在床鋪上。
她脫下濕淋淋的衣服,任憑碧昙替她擦拭身體,穿上衣裳。
有侍女三三兩兩的進來倒熱水,碧昙一邊替她擦拭發絲,一邊催促:“都快着點~”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蒼白,卻依然如花瓣般柔美。
“碧昙,我美嗎?”她忽然出聲問。
碧昙一邊替她擦拭着濕漉漉的發絲,一邊笑着回:“夫人自然是極美的。”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比起靈犀郡主呢?”
碧昙一愣:“靈犀郡主?......奴婢不曾見過,不過,奴婢曾聽以前的管事提過,靈犀郡主生的,好似春日裡綻放的桃花,灼灼其華,燦爛耀眼,與夫人,是不一樣的美。”
“不一樣的美......”
有侍女出聲:“碧昙姐姐,水好了。”
碧昙立刻扶起她:“快,夫人,來泡個熱水澡,去去寒。”
虞棂兮泡過澡,重新換上衣裳,已近酉時。
碧昙一邊收拾,一邊提醒:“夫人,公子已經回聽雨築了,您還不去用晚膳嗎?”
虞棂兮垂眸:“去啊。”
過了一會兒,虞棂兮還是坐在鏡匣前,碧昙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再次提醒她。
虞棂兮回過神,窗外依舊雨聲嘩啦,她站起身。
虞棂兮到聽雨築時,侍女們已布完菜,正陸續退出。
她在雲雍容對面入座,兩人開始用膳。
往常一同用膳時,一般是虞棂兮邊吃邊說着今日發生的什麼趣事,雲雍容則是在旁聆聽,然後回應她幾句,若是說的話多了,他便會停下用膳,直到要說的話全部說完,才會接着動筷。
今日,飯桌上隻剩下碗筷碰撞之聲,雲雍容察覺到有絲不對勁,隻見坐他對面的夫人正低頭用膳,吃的也不如以前這般香,甚至半點也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
他想了想,啟唇:“夫人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