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快黑,菩提在馬上颠簸半日,又兼審訊明言師太,早已疲累不堪,眼角睫毛下垂,手托腮半倚炕桌。美人縱然累了也有累美人姿容,更讓人神往。
尉遲行舟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道:“姑娘且先行歇息,下官告辭!”
菩提懶洋洋道:“大人好走,小女不送。”
尉遲行舟聽到覺些許失落,便默默走了,小白緊随其後。
這夜屋外隻有雪化的聲音,房梁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襯托得寺廟内外格外安靜,菩提一夜好眠。
次日醒來,陽光已将雪化的屋頂烤幹,菩提走到屋外,頓覺暖意慢慢襲來,紫芙便為她脫去了厚厚的鬥篷,換上了一件紫色織金蓮花襖裙,更襯托得她亭亭玉立,膚白若雪。
她遠遠的看到尉遲行舟又來小院,遠看他身着一件青色官服,氣宇軒昂,不過他一見到菩提立馬就變成花癡模樣,真乃多變男子。
他低頭,将嘴靠近菩提耳邊,輕聲道:“姑娘,下官來寺廟日久,尚未破案,上官若追究起來,下官在此位置好不容易混滿三年,現考核将至,不結案恐影響晉升!不如就将明鏡師太和明後師太的死因都認做明言所為,條件是交換出明哲的性命。您意下如何?”
聽罷,菩提震驚,半晌無語,她着實難以想象州府官員竟會如此草率結案。
便冷冷道:“大人的前程何必問小女!大人想如何便如何,隻是請求大人今後别來小院,招待不起您這大官!地下的冤魂,也無處申冤!”
說罷,氣鼓鼓回房關閉房門,尉遲行舟着急道:“既然姑娘也無話可說,那下官就此照辦了!”
菩提在屋内聽得尉遲行舟如此不分黑白,聽不懂她反話,便愈加生氣,命紫芙将他趕出去。
“哎,姑娘,汝乃下官之幕僚,不如跟着下官一起回府!”尉遲行舟被趕出小院,還在院門外大聲嚷嚷。
菩提隻管捂住耳朵,不去聽。
過了兩日,尉遲行舟果然沒來,紫芙興沖沖的跑回來,道:“小姐,燕三和馬奎他們已回州府,不想管此地的麻煩事,如此甚好!”
菩提不悅道:“有何高興之處,明鏡師太連死因都不知,更何況還有那九萬兩金銀無着落。吾真不知尉遲行舟那草包該如何結案,蒙騙上級。”想了想,又歎氣道:“既是吾夢中能得到線索,可為何吾這幾日皆無夢可做?”
紫芙知道小姐定是還在想破案之事,便拿出夢中所畫給她端詳,菩提看了又看,忽然看着畫中明如尼姑手挽着男子的背影,頓覺十分詭異,道:“紫芙,汝将吓死明後師太的男子正面圖拿過來。”
紫芙聽罷,到書房暗格去取,結果發現此畫已經消失不見,慌張跑來道:“小姐,豈非怪哉?那畫莫非是自己長了腿不成?”
菩提又和她過去找遍房間,始終沒有下落。兩人累的失望,頓覺此案幕後真兇定與此有關。
畫中男子到底是誰?男子和明鏡師太有何仇恨?據明言師太所說,明鏡住持可能是被明後師太害死,可明後師太又是被誰吓死呢?菩提始終想不明白。
半夜,她努力讓自己入夢境,皆未能如願,隻披件衣服到隔壁房間,紫芙卻睡得酣香,菩提輕手輕腳走出院子,又看到那赤狐的身影從小院門口一閃而過。
她趕緊朝着寺廟方向趕過去,果然見到熟悉的背影,那臉轉過來,居然和畫中男子有幾分相似。
“明心,居然是你!”菩提萬萬沒想到,明心會身着絲鍛華服現在她面前,驚訝道。
明心邪魅一笑,道“是吾又如何?汝等不是已經找到真兇明言師太?”
菩提看了看她的表情,道:“明言師太固然不是好人,可她絕對不會殺害明鏡住持,是汝殺了明鏡住持,對否?”
“哈哈哈……”幾聲陰冷的笑從她嘴裡出來,貌甚癫狂,仿佛當年的明如尼姑托生在她身上。
明心道:“汝知道的太遲了!”
菩提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明心,不要再多做錯事,回頭是岸!”
明心面容扭曲,拿着火把逼近菩提,一字一句,句句錐心:“汝說的容易,可知如果沒有她們這般恩将仇報之徒,吾娘親不會走投無路,被惡人囚禁,吾兄妹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大好前程,若非明後師太毒死父親,吾怎會二十年受盡百般苦楚……”
說罷,她掀開衣袖,一條雪白的手臂上滿是如蜈蚣般的鞭痕,如釘子般的燙痕,娘親與吾每日被毒打,哥哥隻知哭泣,我等長大後,娘親想帶着逃離,與那惡賊搏鬥,不幸慘死,吾兄妹二人乞讨到此地,就是為了複仇!佛門清淨地?哼!”說到此,她冷笑一聲,“她們全都該死!”
菩提見她已被仇恨蒙蔽雙眼道:“她們确實做了許多不幹淨之事,可汝娘親也身背數條人命!汝不要重蹈覆轍!”
明心癫狂道:“哈哈哈,汝也承認她們該死對否?”拿着火把一步一步靠近菩提的小臉。菩提怕那火把的溫度,将頭扭到一邊,身後是牆壁,已無路可退。
菩提退無可退,膽子壯道:“汝之仇恨,吾固然懂!明如為了汝兄妹忍辱負重多年,定然是希望汝兄妹好好活着,做普通人。奈何汝被欲望蒙蔽雙眼,汝回寺可不僅僅是複仇,更是為了十萬兩金銀!”
“猜對又怎樣?太遲了!”說罷,她拿出繩子将菩提雙手扣牢,綁在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