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習慣去預想并接受最壞的情況,這樣不論最終如何,心裡都不會過于難受。
“阿倫特……”阿楓雙臂環住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輕輕念叨着阿倫特的名字,心中的憂思也随着呼吸緩緩融化在這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阿楓相信,阿倫特隻要還活着,他不會放棄自己的。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全渡過這個夜晚,等待阿倫特來接應自己。
阿楓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起掠食者的注意,也讓褐巨藻幫他守夜,自己隻在後半夜淺淺眯了一會兒。
直到次日朦胧的天光再次在霧氣中流動,阿楓才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關節。
阿楓平靜地嘗試從礁石上尋找可以用來當作工具的石塊,花了許多力氣才從邊緣掰下一小塊松動的石塊。随後阿楓将石塊邊緣磨得稍微鋒利了些,制成了粗糙的石刀。
不管怎樣,阿楓不能坐以待斃,有些機會也是自己創造的。
在褐巨藻的指引下,阿楓潛入海中找到了幾個體型較小的贻貝用石刀将它們敲下來作為自己的早餐。随後阿楓又收集了一些礁石上附着的海藻,除去葉片的堅韌莖部連接起來當作繩子備用。
幸運的是,阿楓現在可以從褐巨藻那裡獲得淨化後的水分,不用擔心水源問題,隻需要找尋食物資源。
再不濟他也能從淺層的礁石植物中汲取能量,加上褐巨藻的輔助,足夠他堅持數天。
早晨起來阿楓也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就算阿倫特回來找自己還真不一定能在這礁石迷宮和層層迷霧中快速找到自己。
思索了片刻,阿楓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隻能先指揮着褐巨藻探索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
花費了大半天,阿楓掌握了方圓兩三公裡内可供他落腳和可以安全采集食物的位點,除了觸手海葵和長爪蟹外暫時沒有看到别的具有高威脅性的生物。
阿楓歎了一句自己運氣還算不錯,一時半會兒餓不死。
中午休息了一會兒,阿楓找到好幾叢硬肢角珊瑚,從裡面撿到了幾個看上去可以吃的軟體生物,但苦于沒有趁手的工具,珊瑚叢裡遊動的海魚是抓不着了。
但方法總比困難多,阿楓将軟體動物撕碎,扯出内髒團作為誘餌讓褐巨藻用末端鈎住。
這樣一個全自動釣魚杆就做好了!
每當有海魚被内髒吸引前來啄食,原本一動不動的褐巨藻就會像暴起的蟒蛇一樣将獵物牢牢纏緊,完成捕捉。
憑着這一手絕活,阿楓收獲了三條巴掌大的海魚,今天不用擔心食物不足了。而海魚的内髒又可以作為下一次釣魚的餌料。
阿楓将剝落的海藻葉片堆在一起當成坐墊,緩解屁股硌在凹凸不平礁石上的疼痛。
收集到了食物後為了節省體力和避免傷口惡化,除了讓褐巨藻巡邏外阿楓不再進行其他的活動,枯坐到傍晚。
機械地打磨着手裡的石刀和收集來的硬肢角珊瑚,阿楓臉上逐漸湧現出難以掩蓋的疲憊。
看着本就模糊的光線愈發灰敗,阿楓看着重複的波浪,想着:看來今天也不會有人找到他了。
疲倦令阿楓難以打起精神,但他知道他必須穩固自己的情緒和心态,這樣等待的日子或許會很長。
而就在阿楓準備收拾一下躺下休息時,與他心神相通的褐巨藻突然傳來顫動,它感覺到水中有個人與大小的生物在快速靠近。
阿楓睜大眼睛,胸膛中的心髒不禁快速鼓動起來,他站起身來目光炯炯地看着褐巨藻所指示的方向。
褐巨藻也随着他的心意朝着那個方向靠近。
但在大約半分鐘後,褐巨藻卻傳來了陌生的信号,那不是阿倫特,也不是任何一個阿楓知曉的人魚。
這一信号如同冰冷的海浪撲打在阿楓的心頭上,他忍不住打了個顫,緊接着低匐身體将打磨好的珊瑚長矛抓在手中,他黑色眼眸中的期待和雀躍轉瞬冷卻為了警惕。
褐巨藻也在阿楓的命令下停止移動,僞裝成随波逐流的海藻。
那條人魚在看到褐巨藻後卻停了下來,人魚徑直上浮到水面環顧四周,沒有見到任何人影,随後開口:“阿楓——!”
聽到清脆悅耳卻無比陌生的女聲如此幹脆利落地呼喚自己的名字,阿楓又驚又疑,不敢應聲。
但好在那聲音很快又一次響起,解釋了她的來曆:“阿楓——阿倫特讓我們來找你!我是芙利德的同伴!”
阿楓放下了些微的警惕,但仍然沒有出聲,隻是讓褐巨藻緩緩靠近。
那人魚見到海蛇般蜿蜒遊動的褐巨藻,臉上露出些許新奇的神色:“芙利德昨晚才将你們的船護送出去,她說阿倫特受傷了行動不便,便委托她來找你。今天芙利德返回家裡,我就和她一起出來了。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阿楓沒法在遠處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但他并未從對方的言語中聽出什麼不妥來,眼下他也沒有别的更好的選擇。
阿倫特受傷了,阿楓更在意這一信息,甚至傷得重到沒辦法行動。
他怎麼受傷的?有沒有及時醫治?有沒有人照顧他?一系列的問題讓阿楓逐漸焦慮起來,他攥緊手中的珊瑚矛,最終朝着遠方喊道:“我在這裡。”
那人魚跟着褐巨藻來到礁石前,這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女人,她的面容帶着少女一般的活潑和純真,她打量了一下阿楓似乎在比對什麼,接着眉眼彎彎地笑起來:“你好,阿楓,我叫海德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