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阿楓走了無數回，他在低垂垮塌的入口處站定，向下是一片濃稠如墨汁的黑暗，唯有在極遙遠的盡頭搖曳着烈火。

他走了進去，淌入這深淵般的裂隙，在失真詭吊的基地警報聲裡向着盡頭一步、又一步走去，哪怕飛濺的電火花刺向他的眼睛都不曾停下腳步，直到濃煙腐蝕他的呼吸，火焰舔舐他的皮膚。

又是一道垂垮的門，門框處依靠着一個年輕的男人。他面容堅毅卻鮮血淋漓，血泊在他身下緩緩蔓延，可他的目光仍然急迫地射向更深處。

阿楓走至男人的面前，拿過那滿是傷痕的手裡的刀鋒。

男人不願給他，甚至為他此刻出現在此處而憤怒：“離開！”

阿楓俯下身，右手輕輕按在男人的肩膀上，溫柔的綠色光芒緩緩流淌近男人身體裡，濃郁的生命能量修複着他重傷的身軀，讓他不至于流血至死。

阿楓平靜地看着男人：“離開吧，你還有大好年華……我來了結這一切。”

說罷阿楓起身離開，男人試圖抓住他，但虛弱的身體無法阻止一個一往無前的人。

他哀求着：“楓哥……我答應過阿榕，哥你回來！”

這哀求聲在火焰中飄蕩，然後被焚燒成灰燼，被阿楓遙遙地抛在身後。

懷中的通訊器“滴滴”作響，鈴聲回蕩在被火焰包裹的甬道裡。

接通：“楓哥，你在哪？”

阿楓仍然未停下腳步，他的腳步铿锵有力地向前邁進着。

“我們已經攻下城主府了，”那聲音裡滿是喜悅，“多虧了你的指引，你在哪裡？我們去找你，然後我們一起去南方的基地過新生活吧！”

又是一道門，鋼鐵的門闆扭曲融化，阿楓在那狹窄的縫隙後看到了逃竄的身影正試圖打開下一扇門，那道早就被他鎖上的門，捏緊了手中的鋼刀。

“我不走了，”阿楓說，“到農業基地的地下二層把阿勇帶走，讓他好好活着。”

他挂斷了通訊，進入了那個他為仇人準備處刑之地。他邁開大步，如豹子一樣徑直撲向滿臉驚慌的惡敵。

“447你敢殺我！”

如何不敢？阿楓淡淡地想着，毫不猶豫地揮刀狠狠砍向對方的脖子，溫熱的鮮血在慘叫聲裡飛濺到他的臉上，那一貫帶着疲倦和灰心的臉頰此刻看上去竟有些猙獰癫狂。

“我是你的主人！啊……你這賤奴，你該死！”

阿楓聽不到那些無用的咒罵哭嚎，隻是把敵人按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揮刀，直至敵人身上那可恨的防禦罩變薄，然後支離破碎。

他不顧敵人對他的攻擊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刀劈斷了，就用拳頭，直到敵人變為一灘爛肉。

火燒過來了。

阿楓跪坐在泥土上，迷茫地看着火焰蔓延過來。苗圃裡的植物幼苗顫動着，阿楓用手輕輕撫摸着它們：“抱歉，我救不了你們了……若是真的有來世，我再照顧你們……”

熾熱的火舌吞沒了他們……

…………

“咕咕嘤——咕咕嘤——”

阿楓猛地睜開眼睛，耳邊傳來喧鬧的鳥鳴聲。他坐起身來，感覺身上些微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冷的還是因為這個夢。呆坐了一會兒，阿楓才看到到今日的光線格外的亮，空氣中也不似前幾日那樣潮濕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