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擡起左手食指輕點眉心，真正能懲罰靈魂的紅絲從他的眉心間鑽出。

長長的兩條紅色細絲線，一條穿進空中瑟撒的眉心間，一條穿進幾近窒息的尤陽眉心間，祭司微微張口，海洋的巨浪拍打聲與風聲攜卷着人魚蠱惑危險的歌聲，向兩道殘缺靈魂發出深海的威吓質問。

他們終究是海洋的孩子，為三言兩語暴露了隐藏在黑暗的靈魂。

“憑什麼不讓我殺掉人類！”瑟撒痛苦地捂住腦袋，逐漸變得神志不清。

痛苦使他生出幾個複制體去攻擊雲逸唐，洪吉和埃爾璀璨不給他們偷襲的機會，用異能将他們燒到昏死過去。

“特亞，把他們倆帶到我的身邊。”

由安盯着尤陽忽明忽暗的雙眸，寂然開口。

“馬上。”特亞響指一打，将狼狽不堪的兩人帶至由安面前，雲逸唐無力垂着頭顱，小口小口的喘氣。

瑟撒散發的黑霧趁着雲逸唐受傷，肆意鑽進他的身體，猶如附骨之蛆，難以拔除，令人萬般折磨，千般痛苦。

“會好的。”由安用尾鳍輕輕拍拍雲逸唐的臉頰，轉而又去蹭掉他唇上的血迹，溫柔安撫，“乖乖，快結束了。”

雲逸唐想笑一笑，卻無法出聲，唯那雙手死死不放。

在能力面前，他深刻感覺到人類與海族的無限差距。

由安收回目光，盯着尤陽軀殼裡的另一個瑟撒，那是潔白的瑟撒，雖然被改造，卻未經污染。

“bay，duu duu會給你引路，你的靈魂不會身處黑暗，海洋會是你永遠的歸處。”

尤陽身體裡的靈魂還在負隅頑抗，受傷太久的孩子無法輕易放下過往，獨自舔舐傷口太久，心裡的怨憤又怎麼會輕易散去。

“duu duu，我沒錯，我什麼都沒做錯，憑什麼人類不用付出代價！”

異口同聲的黑白靈魂，一個極盡憤怒一個哀怨委屈。

由安點頭，給予瑟撒肯定：

“你本就沒有錯，也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瑟撒，海洋會予你在未來的不久重生，不要為他人的過錯懲罰自己。”

由安的話吸引着瑟撒，眉心間攪動的紅絲隐隐快要牽出受傷已久的靈魂。

由安收緊指節，眼底地寂靜透露着溫柔，“瑟撒，回來吧，掙脫束縛，給自己自由，你太累了。”

“自由……”

尤陽被海水迷住血絲布滿的雙眼，埃爾璀璨離得近，将他快要沉下去的身體一把從海水裡撈出。

一條潔白無瑕的白尾人魚被由安掐住脖子，或者說，由安一直沒松手，隻是尤陽先解脫了。

看見熟悉的瑟撒模樣，siren和祭司心底泛起劇疼，由安又何嘗不是。

兩條人魚，像棋盤裡的黑白子，暗藏玄機的每條線上，都是骷髅頭在用他們的生命自由做鋪墊消耗。

由安拉近瑟撒與他之間的距離，細細端詳這個委屈孩子靈魂下的瘡疤。

“duu duu……”

黑尾瑟撒放棄了掙紮，他怔怔地看着由安，像個無措彷徨的孩子。

雲逸唐忽然重重咳嗽一聲，喉頭泛起一抹腥甜，由安用尾巴輕柔卷卷他滿是傷痕的胳膊。

“剩下的一切交給我。”

雲逸唐沒有再生的能力，被深不可測的瑟撒多番攻擊他已撐到極限。

聞言，他努力扯扯唇，松開十指，倦怠地向一旁倒下，雲強和洪吉連忙遊過去接住他，由安用尾巴勒住黑尾瑟撒，将他扯到身前。

特亞想送雲逸唐回飛舟休息，被他細聲拒絕，“我留下，看看…我老婆，怎麼……怎麼解除禁忌……”

他面色蒼白，說的話叫幾個隊員雲裡霧裡，由安眉心微動，用兩條人魚遮掩自己的神情，避免被敏銳的雲逸唐看出端倪。

白尾瑟撒眼眶通紅，眉心緊擰成一團是說不盡的心澀痛苦。

“duu duu，我隻是想救人。”

“我知道，你沒有錯的，孩子。”

“沒有錯為什麼會被傷害？”

“因為壞人總想染指善良的心，這恰恰證明錯不在你，在他們太過貪婪。”

“那我以後不要再善良！”

由安用空出的左手摸了摸他白色的長發，鼓勵道：“你可以像siren一樣帶點任性脾氣。”

白尾瑟撒眼神微變，竟有些向往。

“我變成那樣你們也會喜歡我嗎？”他不安地問。

“當然，我們對siren嚴厲，但你看我們不喜歡他嗎？”

瑟撒眼睛向上，似陷入了回憶，片刻後，他移回視線，“怕他被驕縱的更加壞脾氣，你們就把喜歡放進心裡，即使斥責，也是為了不讓他犯錯。”

“所以呢？”由安帶着長者的和藹，循循善誘。

“所以你們也不會因此不喜歡我。”

誰會舍得不喜歡你呢。

“晞晞。”由安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