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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寒冬臘月,這陣子氣溫驟降再加上雨、雪連番上陣,京照市的天氣惡劣到難以出行的地步。
又恰逢年關,家家戶戶都要出門買對聯、買年貨,這樣的日子可真叫人心情郁悶。好好的新年愣是充斥着各地的災情報道。
吃完年夜飯,林浩、柳垂影各自拿着手機在和親戚朋友打語音電話,互道着“新年快樂”,林絮、周嘉先,前者低頭刷手機,後者仿佛在全神貫注地看着聯歡晚會。
看似平靜、和諧的家中其實底下早已暗潮洶湧。
周嘉先失算了,他本想着他媽知道了真相,頂多也就是氣惱一陣子,卻沒想到這股氣憋到了現在,他媽到現在都沒應林絮喊的“媽”。
他和林絮不常在這裡住,但這一趟回來,父母之間的感情好像也因為他和林絮生了裂縫。而林絮呢,周嘉先餘光瞥了她一眼,心道:這就是個小沒良心的……
屋内暖氣蒸騰,屋外雨雪紛飛,全家四人心思各異。
電視上春節晚會還在播放着小品,哈哈大笑聲從電視裡傳出來,更襯托得家裡的氣氛安靜詭異。
良久,父母各自的電話漸漸打完,屋内的雨雪也漸歇了,柳垂影皺着眉頭打量了片刻,忽然道:“嘉先,你許阿姨那邊我們過去一趟吧,她一個人在家,我們過去拜個年。”
柳垂影口中的許阿姨,是當年周父的同事,當年與周父一同犧牲的還有許阿姨的丈夫。
聞言,周嘉先點了點頭,道好,許阿姨家也住在這個小區裡,不需要冒着風雪,往下走兩層樓就到了。
柳垂影挑選了幾樣年禮拎在手上,周嘉先朝林浩和林絮道:“爸,小絮,我和媽去拜個年,一會就回來。”
林浩搓了搓手,有些窘迫,他連忙道:“好好好,去吧。”
“嗯……”周嘉先點點頭,目光落在了林絮的臉上,林絮抿了抿唇,看着面色冷淡的他,輕哼了一聲,撇過頭不看他。
周嘉先眼神一沉,也不再說什麼了,跟着柳垂影出了家門。
大門一關上,林浩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他朝林絮呵斥道,“你哥和你講話,你這是什麼樣子,啊!當時是你說要嫁你哥的,還不惜冤枉你哥,現在倒好,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啊!”
林絮抿着唇,一言不發。
“活生生把這個家搞成現在的樣子,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你都長大了,懂點事行不行啊!”
林浩氣也氣了,說她又說不通,最近妻子柳垂影也因為女兒的事不太搭理他,他心裡難受得不行,想當初他還打了嘉先一頓,他抹了把臉,神情頹廢。
另一邊——
出了有暖氣的房間,樓道内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刮着,柳垂影和周嘉先各自沉默着,而到了許蘭家門口,他們下意識露出微笑。
按了按門鈴,許蘭開了門,“垂影、嘉先!快快快,快進來。”
“阿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周嘉先笑着道。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許蘭招呼着他們坐下,又端來水果,沏了茶。
自從她老公犧牲後,每一年柳垂影都會帶着孩子上門做客,陪她聊天說話,不然這大過年的日子她确實也孤單。
周嘉先微笑地聽着他媽和許阿姨聊天說話。
許蘭說着說着,忽然朝柳垂影道:“你現在就好啦,嘉先也結婚了,娶的還是知根知底的孩子,這也沒有婆媳關系要去适應,多好啊……”
這個老小區裡住的都是認識了好幾十年的老鄰居,這老人家一沒事,就想八卦聊天,不久前,他們家哥哥娶了妹妹的事,小區裡多得是人議論,她也聽過好幾回了。
平日裡垂影也忙,或許沒聽到過,但最近過年嘛,她放了幾天假,在家呆着的時間也長了,她是害怕她聽到這些閑話,心裡不好受,因此才先給她打預防針。
要她說啊,這有什麼好議論的,多好的一樁事啊,又不是親兄妹,沒有血緣關系怎麼不能在一起了!
柳垂影聞言,臉上的笑容變得勉強起來,“是、是啊……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的孩子卻把壞主意打在家人身上…
*
許蘭家就在他們家樓下,隻隔了兩層,柳垂影笑着和許蘭道别,她和周嘉先剛往上走了半層,在樓梯的拐角處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媽……”周嘉先一頓,回頭看她,“怎麼了?”
他一問,柳垂影忽然落了淚,周嘉先見狀,急道:“怎麼啦?怎麼哭了?”
他媽一向要強,除了他生父去世時哭過,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見她這般神色。
柳垂影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甕聲道:“媽是覺得太對不起你了,明明你的條件這麼優秀,想娶什麼樣的女孩子找不到……偏偏……”
周嘉先抿了下唇,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樓上,這話不該說的,“媽,别這麼說。”
柳垂影接着道,“當時……當時媽居然也不相信你,還打了你一巴掌,你爸爸還用掃把打你,我都沒阻止,我……”
“媽,沒事的,不疼的,都過去了。”
他從小到大都是那麼懂事,柳垂影心裡更加難受,也不由地冒出怨憤的情緒。
她道:“媽當時以為你們是互相喜歡的,而且我以為你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女孩子總是吃虧的,我對小絮來說就是後媽啊,後媽難做,我、我怎麼能偏袒你呢。可是!可是媽沒想到,這都是小絮設計你的,設計你的啊,那麼乖巧的孩子,怎麼這麼對你,你白疼她了啊,媽是為你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