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ther/著
今早剛起床,玉堂便沖進帳子告訴我一個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
我哥哥要和我兒子打仗了。
我再三确定,我沒有聽錯,就是我哥哥要和他的大外甥打仗了,不是對罵,不是肉搏,而是千軍萬馬、兵臨城下。
我坐在床上愣了良久,才翻身下床去找史書。什麼《史記》啊《漢書》啊,和親那會兒帶來了多少,我就和玉堂翻了多少,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命不久矣。
那人可當真不是我親哥啊!我暗自歎氣,曆史上哪有一個親哥會這樣坑自己的親妹妹?
兩國交戰,和親的公主大多是要被殺了祭旗的。想至此,我後背一陣發涼。
我爹大齊先帝,年過而立卻膝下無子,隻好聽從大臣的意見,過繼了個宗室子弟,養在皇後膝下。兩年前,我爹駕崩,我那才加冠不久的好哥哥就穩穩當當地坐上了龍椅。小時候,我與他一同生活在後宮,并不覺得他有多麼機警、聰慧、運籌帷幄,直到我聽見大齊傳來消息——那掣肘我爹近十載、上書力谏公主和親的項宰輔被他下了大獄,滿門抄斬,說是項宰輔結黨營私、貪污受賄,還侵占良田、子孫強搶民女。
我聽到時,隻是覺得可笑。一個人權勢滔天時,他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說的所有話都被奉為圭臬,可一旦下了雲端,那他就是過街鼠、落水狗,曾經的輝煌都會變成讓他身首異處的鍘刀。
包括我自己。
我這個和親公主,在太平時是兩國邦交友好的象征,但隻要兩國有紛争,我就是活靶子、眼中釘,得最先死。
就算有兒子又怎樣?又不是我親生的!
我和親那會兒才十五歲,正當好的年紀,嫁的人卻是五十有四的老禺戎王。大齊初建,國力微弱,百姓需要休養生息,皇帝需要一位懂大局、識大體的女兒,朝廷需要一個能犧牲的公主。禺戎南下侵擾我大齊邊境的子民,我爹在養心殿批了整整一夜的折子,聽了整整一夜大臣們的唠叨,而我也在宜蘭殿枯坐到天明。
次日清晨,我拜别了母妃劉美人,又去看了看剛出生不久的五妹妹,起身去了溫室殿,自請和親。
老禺戎王在世時,我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妾。何況我生得瘦弱,根本不受他們禺戎人的喜愛。那時的齊國國力亦不足以與禺戎匹敵,弱國、小國的和親公主在這兒可上不了台面。老禺戎王後又十八歲時便嫁給了他,為他生下了一兒四女,又是阿勒奴人人敬重、仰慕的公主,我有何能力與她相較,有何顔面與她并立呢?
而今我十八歲,老禺戎王已在年前死于病榻。王後以阿勒奴公主之位作保,将年僅十七的兒子忽罕邪推上了新王的位子。而我,從他的庶母變成了他最年長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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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看我坐在幾案旁半天沒有動靜,頗為擔憂:“公主,是王上想奪我們齊國的邊陲之城善都,皇上無法……”
“我知道。”
善都是齊國通往西域的要塞,若是善都丢了,别說西域,齊國西北的大片土地怕是也要在日後遭人蠶食,不得安生。
“他剛剛坐上禺戎王的位子,想證明自己。何況爺爺曾經讓先王在善都吃過敗仗,他說什麼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玉堂的身子有些隐隐發抖:“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我笑了笑:“放心,今晚……我會讓他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敢這麼說,是因為我了解他。在為先王妾的那些年裡,我并不受寵,是以有大把的時間交給自己,或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