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厄裡芬，把地方建那麼偏幹嘛。”機甲駕駛艙，副駕駛座上的人暴躁地在控制台上敲敲打打，啐了一口。

那人一臉頰兩側還有些未褪幹淨的嬰兒肥，五官小巧精緻，本應是個相當秀氣的女孩子。

但一頭亂糟糟的黑色短發，蒼藍的半眯不眯的杏眼下那兩個誇張的黑眼圈——足有兩厘米寬，顔色還不均勻——完全破壞了她天生的好相貌。

最别提她穿着一身黑麻麻的非主流套裝，衣服上、耳朵上還有嘴上一堆亂七八糟叮鈴咣啷的挂飾——她一有動作就嘩嘩作響。

“我說娜娜，你輕點拍成嗎？這是我的機甲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操作台壞了修起來很貴的唉。”坐她旁邊的是一個相貌平平的男人，丢人堆裡不一定找得到的那種，唯一雙眼睛亮得吓人，以及——他臉上的表情實在有夠豐富。

這人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十分靈活，短短一句話他的表情從抱怨轉變為悲傷，又轉變為痛心疾首無可奈何，每一種表情都是可以拿去做标準表情包的程度。

“想演落地了讓你演個夠，現在别弄出這麼惡心的神情。心疼什麼啊，又不是不幫你修？”娜娜斜了對方一眼。

“咱講點道理成嗎，修理不收費你哪次沒收我材料錢啊，這些東西很貴的唉，你還翻倍賣我。”

“呵呵，你是說你那些瀕臨報廢的機甲都是我弄出來的？自己天天橫沖直撞也能怪到我頭上。要不讓你出出血你就能送回來一坨廢鐵讓我修。”

“可是你給老大修東西就從來不收錢。”

“這話你當着她的面說一遍，我就不收你錢了。”

娜娜一句話堵住了男人所有詞彙。當着老大面說一遍，那就不是娜娜收不收錢的問題是他還有沒有命給錢的事兒了。

噎死了對方的話頭，娜娜轉而繼續自己的輸出。

“哦，這該死的厄裡芬，他竟然把老大弄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不是長老院的嗎？都那麼大官了就不能弄個豪華點的地方？”

“拜托，他幹的可是違背聯盟法律的事唉，官再大也不可能那麼明目張膽好嗎？”

“他膽子還不大，都把老大弄走了好嗎？”

這倒不是說厄裡芬把紀傾塵這個聯盟要職人員弄走了，容易引起聯盟内部騷亂——實際上聯盟大部分高層更願意紀傾塵某天悄無聲息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娜娜所謂的膽子大，是厄裡芬敢把紀傾塵弄到他那個地方去，不知道他們老大一直在查這件事嗎？引狼入室第一人。但說歸說，她也明白厄裡芬不是什麼蠢人，他敢把紀傾塵弄進去必然做好了萬全準備……

“糟糕的獨孤雲，一天天地到使喚上我們了。我們又不是他的部下，人都不來就寄一封信，說什麼老大現在處于危險之中，請我們幫他一個忙去那裡跑一趟。說什麼屁話，還幫他的忙，老大出事我們當然要去啊。一副似乎萬不得已才來找我們是想幹嘛啊？老大跟他很熟嗎？”

女生敲控制器的動靜更大了，看得旁邊的人忽地一挑眉：“我說娜娜，你該不是在生氣老大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就一個人涉險了吧。”

娜娜的表情有一順僵硬，随後罵得更大聲：“你放什麼屁，我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吧。她安排了一切，将計劃的另一半交由獨孤雲進行，但半點沒透露給我們。甚至她在哪裡，想要做什麼都是昨天獨孤雲告訴我們的。你其實是在傷心自己被她排除在外了，隻是不願意……嗚嗚嗚。”

一個巨大的噴漆罐被塞進了他的嘴裡，随即就傳來娜娜惡狠狠的聲音：“你要再多說一個字下次修機甲十倍付款。”

十倍，這财迷瘋了吧。男人趕緊閉嘴，恨不得在上面生條拉鍊。

機甲内重歸于最初的平靜，隻是氣氛肉眼可見的沉悶下來。就算能物理意義上堵嘴，娜娜也不得不承認那人說的是對的。她的确是将矛盾轉嫁到了其他人身上。

怎麼可能會怪她呢？如果不是紀傾塵當初一意孤行，她早死在那個貧民窟的屍體堆裡了。她知道紀傾塵的一切實力在她之上，她永遠會找到一個最好的方案，給他們這些曾經低入塵埃裡的人創造一種新的可能，一個站在頂端平等對待世界的可能。

可是，可是，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女孩了，她也想為她做點什麼的啊。

“嗨喽嗨喽，聽得到嗎？你們馬上要到附近了。注意一下要從那個泛白的區域登錄，别走錯了哈。我可不希望承受小塵塵的怒火。”

獨孤雲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

“知道了。”娜娜已經收拾好情緒，用正常的語氣說道。

“其他情況之前都說過了，隻要注意動靜别太大就行。”

“好。”

機甲的探測系統已經掃到了獨孤雲所說的白色區域，開啟隐身模式逐漸接近。然而在距離還有大概十萬千米時，一種奇異的波動突兀地出現。

“糟了，我們要被發現了。”男人的聲音在下一刻傳來。他迅速在控制台上輸入指令，就要讓機甲開啟武裝模式。獨孤雲的聲音卻先一步傳來。

“别動。”又是一陣奇異的波動，仿佛某種電流頃刻間傳遍機甲各處，在那陣奇異波動抵達之前将機甲覆蓋。兩種能量互相抵消，什麼都沒有發生。

“好了沒事了，記得之前說的，還有你們得加快點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