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案旁并無魚散的身影。
床榻上也沒有。
他在房内正中央的地闆上坐着?
葉無痕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也無法确認眼前的是否是魚散,屋内那人背對着他,看不清楚神情,隻是身着一襲素白裡衣,青絲如瀑布般貼在他的腰背上,順着他微微岣嵝的身形,總覺得連發絲都在訴說着無力和茫然。
這樣頹廢不修邊幅的人是魚散?會不會是搞錯了?
葉無痕正想和紅夜說自己看到的情形,視線中屋内男人的身旁卻突然出現一抹紅夜身影,葉無痕瞬間反應過來,連忙輕聲将門打開,溜了進去。
他一進入,地上坐着的男人便順着聲音的方向回頭望向他。
葉無痕的腳步陡然頓住,見魚散這副模樣,不知該不該前進,“這是怎麼了?不就是被父親關起來懲罰了嘛,嗨呀,這叫什麼事,我天天被我爹罵被他限制,不至于,不至于哈。”
魚散見來人是他,并沒有回話,又重新将頭低了下去。
“幫我跟雲潭說一聲,就說這次的事情我可能沒辦法在她身邊相伴,讓她萬事當心。”魚散開口,或許是許久未說一語也未進吃食,他的聲音帶着沙啞,“我的情況,不要跟她說。”
紅夜原本是想要直接和魚散說自己前來的目的,聽他這麼一說,未說出口的話卡在喉間。
葉無痕看着魚散裸露在外,略顯蒼白的皮膚,心中莫名有些不爽快,“你看你看,我說什麼,這家夥慣會裝可憐讓别人同情他,小丫頭現在可不在,你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現在好歹還好端端的在這裡待着,你可知小丫頭正在經曆什麼?”他這句話說的極快,吐字也不算清晰。
魚散并未聽清,隻是紅夜是知情人卻聽得明白。
“葉無痕。”紅夜開口打斷葉無痕,這才對魚散道,“想來你自己也有事情要處理,隻不過我們的确需要你的幫助,你願意暫時同我一起離開這裡嗎?”
紅夜話剛說完,魚散便想也不想直接搖頭,“門外的侍衛困不住我,是我自己不願離開。”
雲潭在忙着處理巫玄異的事情,隻要魚散乖乖待在此處,不要徹底惹怒孟仁安,想必孟仁安也不會真的對她下死手。
“小丫頭需要你。”葉無痕見紅夜說話彎彎繞繞,急脾氣一下子湧上來,“你若是有什麼顧慮你跟我說,就像紅夜方才跟我說的,難道一切不應該以小丫頭的安危為主嗎?”
“雲潭,她怎麼了?”魚散撐着地面站起來,長時間的跪坐讓他的膝蓋酸痛,起身時止不住踉跄。
“她陷入夢魇了。”紅夜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在事發的村莊中?”魚散說完這句話面色倏然變得冰冷,眼眸也凝滞,“他還是對她動手了?”
魚散一雙劍眉蹙起,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又自嘲一笑,他的唇如白紙一般,蒼白幹涸。
“比我想的還要狠啊。”他喃喃道,“白天還在跟聖上求情,背後卻又對雲潭下手,孟仁安呐,孟仁安。”
紅夜大概知道魚散為什麼又有如此反應,可惜葉無痕卻全然像個愣頭青,滿臉疑惑的看着魚散,又在紅夜臉上找尋答案。
“哎?這是什麼意思?”他撓了撓耳後,“孟叔父怎麼了?”
紅夜不耐煩的“啧”了一聲,從前跟在雲潭身邊隻覺得葉無痕性子活潑,如今自己接觸才發現這人就是個不懂看臉色的傻子。
罷了罷了。
沒有腦子至少還有個子,他身形與魚散差不多,在此處冒充魚散也是最佳人選。
“山水村中我無法現身,隻有巫玄異懂這種法陣的破解方法,他手下的弟子都無法破解,如今隻有你能喚醒潭兒了。”紅夜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會讓葉無痕留在此處,盡量保證在你父親發現之前将你帶回。”
“雲潭是最重要的。”魚散擡眸,目光堅定。
他與紅夜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兩人分明并不相熟,可因為心之所向相同磁場吻合,周身相連接的氣場似乎也開始有所融合。
一隻帶着粗繭的手突然插在兩人中央,葉無痕賤兮兮的聲音傳來,“什麼叫你讓我留在此處?是我自己為了小丫頭自願留下來幫忙的好吧?”
“喂!你們走這麼快幹嘛?好歹衣服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