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巷口,看着那行人走進,雲潭又按照老招數取代隊伍最末端的一個人,順利跟了進去。
至于犬靈,隻要它一直走在避光處,尋常人應當是發現不了的。
雲潭身上帶着的符紙并不多,原本的袍子外面可以明目張膽貼不少,方便随時取用,但是身上這件襦裙可存放符紙的空間不多,她隻能挑幾張随身攜帶。
跟着隊伍進入柏木門後,雲潭為了防止被人發現端倪便目不斜視,餘光悄悄觀察裡面的環境。
與在外面看到漆黑一片的門内不同,這扇門裡面依舊燈火通明,管樂悠然入耳,周圍人分散在不同桌前圍坐,樓内上下奔波的幾乎全是雜役,而她所在的隊伍似乎是這間賭坊獨有的歌舞伎,專門為赢錢的豪客慶賀。
她們行經一樓,沒有什麼人關注她們,上了二樓便能明顯感覺到一些渴望的眼神望過來,直至上了頂樓,剛踏進廊上,前排女子便停住腳步,其餘衆人也挨個停腳,整齊站成一排。
雲潭也學着她們背過身。
身後是賭客熾熱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待絲竹樂器奏響,歌舞伎齊齊轉身,雲潭慌亂跟上,整堂響起哄鳴的掌聲。
“慶賀孫老闆,運道亨通,财源廣進,願君今夜展宏圖,手紅揚天下。”一名身穿紫色襦裙的女子繞到賭桌前一名男子身邊,看樣子應當就是她口中所喚的孫老闆。
男人肥頭大耳,笑起來下巴的贅肉都跟着抖動,“紫煙,你這坊主當得真是不錯啊,攏共才赢了五千兩白銀,你這十幾個美人一上場,我還得倒貼一千兩,銀子都給你賺去了,偏偏我卻說不出半個不字。”
名喚紫煙的聚寶局坊主掩唇輕笑,翻身随意坐上賭”桌,勾起腿調笑道,“孫老闆若是後悔不妨直說,我讓姑娘們走,反正舞還沒跳,你還有的悔,若是待會姑娘們跳完,那你可萬不能再說退錢了。”
“啧,你這說的什麼話。”孫老闆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掌心剮蹭着下巴滿臉餍足之色,“姑娘們來了,自然要跳。”
“那您可瞧好了,若是有中意的,待會叫過來坐你旁邊,替你吸走黴運。”紫煙說完合掌拍兩下,雜役便熟門熟路地吹滅幾支主要照明的蠟燭,三樓光線瞬間變得昏暗。
眼見陰影變多,犬靈尋找時機貼着牆從樓梯拐角走出來。
雲潭掃到它,用眼神詢問,“怎麼辦?我不會跳啊?”
這個神情犬靈瞬間明白,但也無可奈何地抽了抽唇角。
眼見着那邊歌妓開始調試樂器,雲潭吞了吞口水,等衆人開始動作,心一橫,她也不管不顧跳了起來。
一排訓練有素,舞步整齊的人裡面出現一個與衆不同的,别提有多顯眼了,更何況……這女子跳的好像是步罡踏鬥,旁人可能看不出什麼端倪,但稍微懂點道行的人都知道。
這是術士中一種通靈斬妖除魔的步法,腳步詭谲,加上雲潭為了姿态更像在跳舞,胳膊張開上下揮動,看起來就更加詭異了,但她本人似乎沒有察覺,越跳越起勁。
暗處的犬靈絕望地閉上雙眼。
“這……”孫老闆臉色難看地回頭看向紫煙。
紫煙斂起眸中的異色,笑得有些難看,“呃哼……這是我們這兒的新舞步,今日初次登台,一般人可能欣賞不來,但這舞名為鲲鵬展翅,有着極好的寓意,想着孫老闆是個懂行的,所以特意安排,難道孫老闆不喜歡?”
“好啊!我一眼就看出來這舞不同尋常,果然不出所料。”孫老闆大笑,“這女子舞技娴熟精湛,如鶴立雞群堪稱舞林翹楚,讓人挪不開眼,實乃舞中驕子!”
他們交談的聲音不算小,全被雲潭收入耳中,她心思扭轉間朝着兩人的方向得意一擡下巴,跳得越發努力。
想不到她當真這般有天賦,以前竟從未發覺。
紫煙:“……”
她趁孫老闆不注意招呼來一旁貼身小厮,吩咐道,“去查一下什麼來路,何時混進來的,要是找到機會,将人直接綁起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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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痕順着黑色通道一路向前走,直到前方傳來亮光,他彎腰走出去,發覺自己竟然走到了一戶人家的庭院中,這院子的裝潢看起來似乎還有些眼熟。
沿着曲徑而走想要尋找出路,穿過園圃,隐約看到遠處有青霧直奔雲霄,他好奇地尋過去,卻見一渾身赤裸的男子背對着他,身子浸泡于這溫泉之中。
男人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動靜耳郭輕動,霎時睜眼,順手牽起一旁的素衣,揮動起素衣遮住身體,轉身瞬間已将衣裳套在身上,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他邊系衣帶邊擡眸,原本以為是府中夜間不懂規矩的丫鬟小厮,誰知看到來人時微微怔愣。
“葉無痕?”
“魚散?”
兩人同時問道,“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