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散探手蓋在右眼上,想問什麼,但又作罷,站起身告辭離開。
孟仁安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終究還是無奈擺頭。
月下瑤池,水中散着溫熱的霧氣,魚散淨身埋于其中,散落的絲發浮于水面。
不知多了多久,他才從水中探出,即使在溫池中溺了許久臉色依舊蒼白如雪,發絲挂着水滴淩亂垂于額間,月光如瀑撒下,倒和他不占活人氣息的膚色相稱得當。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他都孤身一人浮于月下溫池中,隻為了掩蓋身上不同常人的痕迹。
“難過……”魚散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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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說了把他丢在山上算了,這帶回來輕功也用不了,多費時間。”犬靈漆黑的鼻子微皺,滿是不情願。
葉無痕彎腰把昏迷着的劉楓放到地上,“小妖,我都沒說什麼,你倒是先埋怨上了。”
他擡頭看了眼迷醉樓的牌匾,又扭頭看後面跟着的雲潭,“小丫頭,你困不困?”
“困。”雲潭如實回答,她已經有些蔫了,沒想到師傅交代的任務竟這般累人,不過為了以後的自由,她還是願意再撐一撐的。
“小妖,你趕緊聞聞,看這有沒有那魂魄的氣息。”葉無痕催促犬靈,又安慰雲潭,“明天帶你去街上逛逛,咱們吃點好的。”
雲潭聞言瞬間打起精神,眼睛亮了幾分,“當真?我還從未好好逛過這安洲城呢!”
每次偷偷下山都是緊忙擺攤賺錢,哪裡有時間去逛街市花錢。
“當真!”葉無痕笑起來,這一笑明朗如星辰,帶着輕快灑脫。
正在拼命嗅空氣中殘存氣味的靈犬抽空插話,“順帶幫我找一找我母親的下落。”
“别廢話。”葉無痕斜他一眼。
犬靈在案發地點附近,加上先天優勢很快就尋到了櫻兒魂魄殘留的氣息,他們将劉楓丢在迷醉樓外邊不再管,兩人跟在犬靈身後,沿街繞巷七扭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犬靈才總算停下腳步。
它仰頭看着面前的建築,小黑鼻子用力抽搐幾下做最後的确認,“就是這裡了。”
雲潭和葉無痕也看向面前的建築,這是一棟位于街尾的中天樓,整棟樓足足有三層,比尋常房屋高出不少,若不是因為藏得太深,放在何處都是格外紮眼的。
“聚寶局?這是什麼地方?”雲潭好奇地看着這棟名為聚寶局的樓,這棟樓的位置過于隐蔽,乃至于即使深夜燈火通明,在遠處看也不曾察覺半分。
葉無痕倒是聽說過,“我雖未親眼見過,倒是曾聽人說起,安洲城内有一賭坊夜間啟扉,燈火通明如晝,歌舞升平,内置好酒好菜,不過隻接待公侯貴族,門閥世家,隻一張入内門票便價值不菲。”
“這種地方……”雲潭有些狐疑看向犬靈,“你确定櫻兒的魂魄最終所落之處在此?”
被雲潭當面質疑,犬靈很是不忿,“我又不知這城中何處有什麼,怎麼就偏偏找到此處?更何況,你們不覺得賭坊夜間開門,原本就很稀奇嗎?”
是了,尋常賭坊再如何說也就是個招客賺錢的地方,哪有賭坊開在這樣偏僻的位置,還偏偏挑人少的時間營業。
兩人一犬商議片刻,還是決定進去查看,隻不過這大門緊閉門口也無人看管,直接闖進去又怕打草驚蛇。
這下又犯了難。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幾人趕忙繞到對面建築側邊陰暗處躲起來。
那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聲音就能判定是女子的腳步,小碎步輕快,等人走近幾人才察覺這不是一人發出的腳步聲,而是十幾位年輕姑娘一同邁出的動靜,因的過于整齊,所以才錯認為是一人形成。
她們熟練地邁上台階走到大門前,領頭的女子不知從手中拿出了什麼物件,在門前動了動,柏木門便應聲而開,幾人進入後又迅速關閉。
“你們方才看見裡面的情形了嗎?”雲潭小聲問。
葉無痕也被她感染輕聲答道,“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我怎麼連關門的人都沒看到啊。”犬靈小身闆哆嗦兩下,“這裡不會有什麼怪東西吧。”
“有。”雲潭與葉無痕異口同聲回答,“你就是。”
這小犬靈也太膽小了些。
幾人商量對策的時間裡,又有幾撥人從門内進進出出,間隔差不多是半盞茶的工夫,雲潭在第三撥人進去的時候大着膽子試探性朝隊伍末端的人身上扔出一粒石子,石子精準地砸在那女子的後背上,但她不作一絲一毫的反應。
以此情況來看,她們要麼是沒有知覺的“人”,要麼就是有嚴格的規定要求,無論什麼事都不能耽誤進程。
她心下有了主意,看向葉無痕,面上藏不住的壞心思展露無遺。
葉無痕被她看得不自在,忐忑道,“你想幹什麼?”
“葉哥哥~”雲潭勾起唇角,這笑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瘆人,“你想不想看看自己扮上女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