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雲潭擡腳走向先前領頭的那名捕役,“大哥,我想問一下,方才那些娼妓去了哪裡?”
捕役人長得憨厚,皮膚黝黑,看起來是個踏實好說話之人。
他沒有因為在大廳的事情對雲潭産生誤會,雖然雲潭的行為确實失之偏頗,可他仔細一琢磨,再觀測雲潭的裝扮便也能猜出她并不是這迷醉樓裡的娼妓,又見她與葉無痕一同進入,更加确認了自己的想法。
“他們在南邊第三間廂房裡候着,等待傳喚。”他老老實實回答。
雲潭應下,道了聲謝便朝南邊廂房去。
沿廊而行,拐了個角,數着到第三間廂房,屋内一片靜谧,落針可聞。
雲潭并沒有急着進去,而是用手指在窗紙上戳出一個洞,眼睛貼在上面觀察房内。
衆人圍坐在桌子中央,個個面無人色,有幾個膽小的低頭抹着淚。
中間上了年紀之人應當就是魚散說的老鸨,她眉頭緊擰,但比起屋内衆人倒顯得沒那麼驚慌。
終于,一名低聲啜泣的女子忍不住帶着哭腔開了口,“櫻兒的死狀顯然不是人為,我早就說了迷醉樓夜間有不幹淨的東西,你們偏偏不信。”
“住口!”老鸨厲聲喝止她,“如今官衙的人還沒下定結論,你如何敢判定她是邪祟所害?若真出了邪祟傷人之事,你這我這迷醉樓生意如何做?”
“可剛剛我們分明看見後面跟了個女術士,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嗎?”又有人頂嘴。
雲潭,“呃……”
她能說自己來這就是個巧合嗎?
老鸨舒了口氣才接着道,“非說邪祟我倒不信,若說是人,我心下有一人選。”
“是誰?”旁邊的人連忙問。
“你們可還記得櫻兒是怎麼來的?”老鸨目光幽幽道,“當日她被家中賣進我這迷醉樓,她身邊跟了位年輕男人,兩人難舍難分,櫻兒為了他足足守了五年貞節,無論多少人出高價買花苞她都不肯,前些日子那男人又來了一次,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後來櫻兒突然就想通了,自己找我下了決心賣花苞。”
“若我猜得沒錯,那男人得知此事難免恨上心頭,偏偏死的日子也是她賣花苞這日。”
聞言衆人臉上閃過驚慌,不過先前對于邪祟的恐懼終于下降幾分,“如此說來,這日子趕得确實蹊跷。”
“阿素,你怎麼看?”老鸨看向先前與雲潭搭話的那名女子,她臉色死一樣的蒼白滿眼失魂。
名為阿素的女子咽了口唾沫,幹着嗓子開口,“媽媽該知,櫻兒死狀那般,若是人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非說時候趕得巧,還有一種可能。”
“哦?”老鸨疑惑。
阿素接着道,“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昨日城外又出現三具女屍,官府雖然将這則消息壓下,我倒是也從客人口中聽了一兩句,隻說死狀凄慘,三人皆是未出閣的少女,若櫻兒死時是□□之前,可不就是處子之身?”
旁邊人疑惑,“可若未□□時死,客人怎麼今日才發現?”
“這我便不知了。”阿素說完便住了口。
老鸨何嘗不知櫻兒死狀凄慘,不同尋常,隻是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放到明面上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件事隻是我們的猜測,待會若是州部之人問起,休要胡言。”她再次警告衆人。
雲潭将這些話全部收入耳中,腦中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邪祟?未出閣的少女?
霎時,她猛地想起自己為何會覺得櫻兒的死狀熟悉,原來是曾在師妹的口中聽過一二。
巫書離跟随巫玄異,多年下來術法不算精通,可她偏偏喜醫,加之常常翻閱罕傳醫籍常常能聽她嘴裡念叨着不同症狀以及病因。
一日午後,梨園山莊内人閑來無事于庭院中賭書品茶,她提出這一稀奇死法,讓衆人猜測死因,幾人無一猜出,她便洋洋自得講自己從書中所得的見聞。
“此死狀名為剝魂法,可造成原因有二。一是被鬼魂附身,趁夜偷偷将被附身之人的魂魄與□□剝離;二是人制邪術,利用一些特殊的陣法或手段鎖定一人,當那人身處陣法之中時,便會被剝離魂魄,施法之人再将其魂魄收集起來以達到自己所需。”
“不過這兩種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被施法之人無論是男是女,都必須是處子之身,否則此法将不能實施。”
當時師兄提起興趣,多嘴問了一句,“那魂魄若被帶走可有轉圜的餘地?”
巫書離回他,“有,倘若未曾超過十二個時辰可用追魂術嘗試是否能追蹤到那人的魂魄,若能追蹤到隻需要用引魂索便能救其一命,不過此法隻能在子時實行。”
想到這,雲潭伸手在懷兜裡翻找,摸索片刻掏出一隻金色的鍊條,鍊條尾端系着鈴铛和白雞毛。
雲潭别的東西不多,偏偏随身裝備帶的最是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