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有事情瞞着他。
這是魏爾倫那日共進午餐後就發現的事情。
少年人造神明并不是蠢貨,何況他對搭檔十分了解。
蘭波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從他面對法國、面對鐵塔,甚至是面對魏爾倫的态度都可以看出這點。因此,隻要認定某件事是自己應盡的責任,少年諜報員就會拼盡全力去完成。
以這樣的性格,先不說向來冷漠的蘭波會不會突然大發善心收養一隻流浪貓,光是收養了之後還繼續放養這點,就足以令魏爾倫明确——這是個謊言。
可明确這點之後,緊随而來的是更加嚴肅的問題。
樓上的到底是什麼?
以及——蘭波為什麼要瞞着他?
“……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不知道啊?”
莫名其妙成為聽衆的莫泊桑茫然且無助,他隻是待在辦公室處理情報,怎麼忽然就要面對這麼奇怪的詢問?
“而且,我覺得既然阿蒂爾決定不告訴你的話——也許是真的不能讓你知道?”
“我不認為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更何況,就算與我無關,可他連我都要瞞着的事情,難道不會影響到工作和任務嗎?”
魏爾倫态度堅決,
“我希望知道蘭波家的二樓有什麼。”
莫泊桑覺得魏爾倫說得很有道理,但又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思索半天,棕卷發的少年點點頭,
“行吧。”
莫泊桑的異能力“羊脂球”,具有“交換”和“分享”的能力,任意兩個事物,隻要莫泊桑認定它們是相同的,便能夠無視空間距離和位置,将其交換位置——包括人類,而分享,則能夠讓他得到交換而來的事物真實的信息。
可以說是防不勝防,且極為有用的異能力。
片刻後,魏爾倫看着桌面上的一張滴上墨點的白紙,陷入沉寂。
“……額。”
莫泊桑遲疑地開口,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金發少年沉默着,沒有答話。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以往都能得到非常詳細信息的羊脂球,這次卻隻能看到模糊的表象——大概是具備幹擾能力的異能者?
但莫泊桑确實認為這不算什麼大問題,他思來想去,決定稍稍安慰一下魏爾倫,
“不必擔心,隻是一個成年男人而已,以阿蒂爾的能力是不可能被脅迫的,肯定是阿蒂爾主動邀請他同……居……”
棕卷發少年被面前同事身上自内而外的壓迫感吓了一跳,
“魏爾倫?”
“沒事。”
魏爾倫收起那張白紙,重新露出一個微笑,
“一個同居人也有必要瞞着我嗎?”
“也許是戀人呢?”
莫泊桑絞盡腦汁地思索,最近正在處理英國情報,被某些異能者的混亂關系搞得頭昏腦脹的棕卷發少年下意識忽略了蘭波是個直男這件事,得出奇怪的推論,
“覺得談了戀愛不太方便被搭檔知道?哦,也可能是那種短期戀愛關系,到下次任務開始就分開,那就更沒必要告訴你了。”
“……”
魏爾倫想反駁蘭波不喜歡男性,更不可能那樣做,可話到嘴邊又猶豫起來——莫泊桑的猜測不無道理。
以往總是面無表情,冷漠專制的蘭波,最近卻明顯柔和許多,甚至在面對他時還會偶爾露出羞澀溫柔的微笑,連那張蒼白的臉都變得紅潤起來——還胖了一點。
再加上那些之前就不經意提過的“有人”……
金發少年輕聲道謝後就匆忙離開,留下愣在原地的莫泊桑不太理解——為什麼魏爾倫的臉色黑得像鍋底。
從那天之後,魏爾倫每天都會以共進午餐的名義,準時在中午去找蘭波,即使蘭波的表情看起來除了驚訝以外就全然是喜悅,可那縷一閃而過的尴尬,以及前兩天偶爾會下意識瞥向樓梯的目光,都沒能逃脫魏爾倫的細心觀察。
——蘭波真的談戀愛了。
魏爾倫心情沉重的确認這個事實。
然後,他做出決定——要讓蘭波認清那個不知名男人的真面目,和那個男人分手。
連自己的住所都沒有,還要住在蘭波家裡,甚至都不敢見他的男人能有什麼好?
不過是個哄騙蘭波的懦弱寄生蟲、惡心水蛭罷了。
就算蘭波真的要談戀愛,也不應該和這種男人——蘭波值得最好的。
赴約幾天後,少年人造神明終于在巷口蹲到了那個拎着一堆袋子,從二樓鑽回屋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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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少年魏爾倫的神情冷得像千年的冰川。
看到成年人那張臉的瞬間,金發少年就推翻了此前的結論,可蘭波沒有戀愛這件事,并不能令他多麼愉快。
少年魏爾倫嫌惡地移開視線,看向已經反應過來,但礙于成年魏爾倫的手還緊握着腳踝,所以沒能站起來的蘭波,有更加莫名的憤怒占據他的内心,
“放開蘭波。”
他的聲音比他的動作更晚到達。
不過瞬息之間,金發少年和金發青年已經你來我往地過了許多招,急切的攻擊打翻餐桌,玻璃花瓶中用清水嬌養着的鸢尾散落一地。
誰都看得出來,相比起成年人的遊刃有餘,金發少年明顯有些落于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