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洞開。
東華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就這麼毫無所覺地不經意地就打開了這座冷硬森嚴的石宮。
如同打開他的心。
她等他上前,與他攜手而入。
石宮自是恢弘。除了裝飾上古樸些,氣度上,比九重天的淩霄殿也不差。
不過,鳳九是第一次上淩霄殿也沒覺得怎麼地的青丘白家人,因此上,也沒有什麼贊美的話。
倒是,“這裡頭,确實是冷清了些。”被她挑出了刺兒來。
也不能怪她。
帝君在一十三天那太晨宮就夠冷清的了。這石宮還甚些。
他剛剛說什麼來着?東華低頭揉了揉額角,歎氣,道:“你若覺得冷清了,不妨讓它變得熱鬧些。想添什麼,列個單子,我着人去辦。”
這下鳳九來了興緻,問道:“什麼都可以?添哪裡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添哪裡都可以。”
于是接下來幾天,東華安心休養,鳳九也有了活兒幹。
閑時這個教教劍法,那個教教廚藝,或是攜手悠遊一番,日子過得頗不寂寞。
真真兒的神仙不換。
可惜,卻攔不住有那不長眼的神仙來做不速之客。
在東華紫府君直接從天軍營地失蹤七日之後,折顔敲開了碧海蒼靈石宮的大門。
至于東華原定的“三天的空閑”是怎麼變成了七日還未歸的……那兩百年的羨妒,難道是作假的麼?
所以,東華見着了折顔,也一點沒有甩手數十萬天軍和戰後一堆爛攤子的愧疚,甚至還不大耐煩,問道:“你來做什麼?”
折顔忽然變了十分好脾氣,笑道:“我來賠你的笛子。”
“什麼笛子?”鳳九正做了點心端上來,不由好奇,問。
折顔可找着說嘴的地方了,可勁兒地損東華,道:“前幾日在戰陣裡,他拿笛子與我的伏羲琴鬥樂。然後啊,你是不知道,當時那樣的情景,你猜他沖過來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鳳九搖頭,道:“猜不着,是什麼?”
折顔答道:“他說,‘你毀了我的笛子’。我在入魔的邊緣,這天地萬靈皆懸于一線,他卻隻在乎他的笛子。”折顔連說帶比劃,唱作俱佳地跟鳳九告完了狀,才轉頭向東華,問道,“你那什麼笛子?是太上老君的法器?還是司夔的遺作?”
東華淡然道:“都不是。是鳳九送我的。”
還有這茬兒?
但鳳九卻一臉迷惑,道:“我送的?我什麼時候……”
啊!她想起來了!在那遙遠的上上輩子,她确乎是有過一支笛子,然後她把它給了若水的土地,換了如今在她腳踝上的銅鈴……
她輕輕踢了踢腳,銅鈴輕響。
“……是那支笛子?”她猶疑地問。
東華點頭,答道:“就是那支笛子。”
鳳九默然。
當初她用那支笛子诳來了銅鈴,也就沒再問過那笛子後來的去處。料想着,她那話诳得了若水的土地,到了東華面前,那謊自然是不攻自破的。
就算東華沒有當着土地的面揭穿她,大約也不會留着她那支笛子。
那當然也是支好笛子。她畢竟是青丘帝姬,她身上帶的東西總不至于差到哪裡去。記得那好像是支不錯的珚玉笛。
但那也就是被她随手拿來在土地那兒诳東西用的,不差歸不差,要說有多好卻也談不上。放到昔日的天地共主面前去就很普通了,理應是入不了他眼才對。
她不知道他居然把那支笛子留下了,還一直帶在身上……
折顔拿來做賠禮的笛子是上好的昆山玉,晶瑩通透,鮮翠欲滴,比她原先那支笛子,看着應該是要名貴上許多。但東華顯然沒有滿意的意思。
鳳九低着頭,支吾道:“要不,帝君你先把折顔這支收下,改天我再另送你一支?”
東華緩聲道:“那倒也不必。”
鳳九收了收腳,将腳踝上的銅鈴往裡藏了藏,道:“這個你說過是我的了!”
東華也并沒有想要搶她的銅鈴的意思,徑直道:“你送我别的東西代替吧。”
鳳九看起來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頭,道:“可以呀,帝君要什麼?”
東華目光閃了閃,待要開口,又意識到折顔還在一旁看着,便道:“回頭再說與你。”
語畢,目光看向折顔。
折顔已經好一會兒沒人搭理他了。所幸他自己個兒吃着點心看戲也看得怪有趣。
這點心味道還很不錯。一嘗就知道是小九丫頭的手藝。
所以,東華什麼時候才能将人娶回家?把人徹徹底底地留住啊?
他正想得漫無邊際,卻看到東華視線轉過來。
一個明明白白“送客”的目光。
這恐怕就不能如東華所願了。
折顔正色道:“我這次來,除了還你笛子,另還有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鳳九一下緊張了起來。真怕出了什麼大事,坐實了她的“禍國妖姬”之名。
“好事。”折顔雖不知道她緊張的什麼,還是立刻出言安撫,道,“喜事。”
這下,便是素昔冷面慣了東華唇角也牽出了一抹微笑,道:“可是墨淵和少绾的婚事?”
折顔點頭,道:“正是。我們的墨淵殿下和少绾女君馬上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