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夏,泛泛之交的話,不會走到需要道歉和和好的地步。我也......并不是一個完美的人。那個時候,面對你,我有很多的不知所措。即使到了現在,也是一樣......”
他投射過來的目光柔和,語氣低沉,似是歎惋。一股酸脹感卻以可怖的速度在心口蔓延開,藤堂夕夏垂下眼眸,嘴唇微顫。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不該纏着不放。但那個時候,她真的好難過。聽他這麼一說,她才知道那份難過原本沒有必要。她忽然覺得委屈、迷茫,甚至憤怒。
察覺到她狀态不對,忍足起身靠近,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喚她。
片刻後,藤堂夕夏猛地擡頭,目光兇狠。忍足愣了一下,正要開口問她怎麼了,沒想到,她突然伸手用力一推,他失去平衡,跌坐下去,手撐在身後。
“夕夏。唔......”
緊接着,一個軟墊襲來。
坐墊雖軟,但藤堂夕夏下手一點也不含糊。麻布粗糙的表面驟然掃過,忍足隻覺臉側至脖頸的皮膚一陣刺痛,像是挨了一記耳光,腦子懵了一瞬,本能地擡手抵擋。
攻擊被攔截,藤堂夕夏很不開心,又推了他一把,趁他失神,幹脆跨坐到他身上,抓過一個新坐墊,邊砸邊罵:“鄭重?不知所措?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難過嗎?我以為你一點也不喜歡我!我那麼難過,還在想你輸了比賽會不會難過......我真是個白癡。我......我讓你知道什麼叫‘不知所措’!”
她越想越氣,狠狠砸了幾下,氣還沒消,眼角卻不小心瞥見他頸側被坐墊剮蹭出的紅痕,動作停了一瞬。
忍足原本打算讓她發洩完,不做反抗,卻注意到她聲音中的一絲顫抖,于是迅速坐直身子,想确認一下。可她反抗得極為劇烈,他瞅準空隙,制住了她的手腕,再低頭一看。果然,她的眼眶紅了。
“對不起,夕夏。”
忍足湊近,輕聲說道。
“我不聽!”
雙手被他扣在身後,藤堂夕夏掙不開,隻能将頭扭向一側,不去看他。他湊去她的耳邊,她就拼命向後躲閃。但男女力量差距懸殊,她不僅沒能掙脫,反被箍得更緊,還在扭動中漸漸覺出不對。
“你......”
情況非常不妙,藤堂夕夏耳根一熱,咬牙切齒地看向忍足。
忍足無奈地笑了,手臂橫過,連同她的雙臂一起锢住她的腰身,低頭深吸一口氣,擡眼看她,說:“......是你自己跨上來的。”
他的目光帶着幾分無辜,藤堂夕夏頓時羞憤難當,氣急敗壞地說:“你放開......”
話音未落,忍足按住她的後腦勺,傾身攫住了她的唇。藤堂夕夏心神一蕩,愣了片刻,才覺怒意更甚,于是狠狠咬了下去。對方卻隻是悶哼一聲,分毫不退。她以為自己咬輕了,直到嘗到一絲鐵鏽的腥甜,才慌忙松口。
忍足沒有進一步動作,輕輕碰了兩下她的嘴唇後,便松開手臂,向後一退,手撐在身後。
藤堂夕夏看着他滲着血珠的下唇,心情複雜,一時忘了起身。
忍足笑了笑,沒有提醒她,伸手将她臉側的發絲撥至耳後,問:“氣消了?”
藤堂夕夏蹙起眉頭,眼神飄向一邊,不理他。
忍足牽起她垂在身側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低聲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答應你,以後如果我們再有争執,一定是我先去找你認錯,好不好?”
他的聲音又輕又緩,像是在哄小孩。藤堂夕夏心頭一顫,蓦地覺得鼻酸。
剛和忍足在一起的那天,她告誡自己——不要管過去,也不要管将來,隻管沉溺于當下。這段感情開始得如此艱難,她對他們能走多遠,沒有任何信心。所以,她選擇不去期待。
這幾日的時光太過美好。在這幽靜古樸的村莊中,他們日夜相伴,一切仿佛一場幻夢。她沒能遵從那則告誡,因為她已經開始害怕夢醒。
可是剛剛,他和她說“以後”。
仔細想想,和忍足再次相遇以來,他幾乎是把整顆心都攤給她看了。以前,她恨他閉鎖心扉,現在閉鎖心扉的那個人,是誰呢?既囿于過去,又懼怕未來的那個人,是誰呢?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差勁。
窗外,雨還在下,風透過窗沿滲入屋子,臉頰上液體流經的地方泛起一陣涼意。
“怎麼哭了?”
忍足用指腹擦去她的淚水,聲音裡帶着一絲急切。
藤堂夕夏低頭不語。
“不然,再把我揍一頓?這次直接用拳頭,不用坐墊了。”
說着,忍足抓起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
藤堂夕夏立刻抽回手,擡頭瞪他一眼,手指戳着他的肩膀,把他推遠,說道:“忍足君還是快點走吧。你走了,就沒人惹我煩了。”
忍足眉眼一松,笑了笑,捉住她的手,往唇邊一放。吻落在她的指尖。
“想回東京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她沒有回答,自顧自地窩進他的懷裡,去聽他的心跳。
窗外雨聲潺潺,将她的思緒浸透。她好像,已經開始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