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谷街頭,高樓林立,巨大的LED屏和五彩斑斓的廣告牌讓人目不暇接。十字路口,綠燈亮起,無數行人從四面八方同時邁步而出,一時間人潮湧動,熱鬧非凡。
透過人群的間隙,藤堂夕夏的目光捕捉到了商場門口那三個等候的身影。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三人中最高的忍足。他穿着深色薄夾克和同色系長褲,簡約低調,氣質冷靜沉穩。
忍足身旁站着的是泷,泷的變化讓藤堂夕夏感到驚訝。
他剪去了以前整齊的中分中長發,将兩側和後部剃短,頭頂的頭發蓬松,側分的劉海彎曲成一個完美的弧度,柔和地滑落至額頭中央。他的長相本就偏妩媚,發型一變,頓時顯得風流倜傥。
藤堂夕夏一邊在心裡感歎着“好帥啊”,一邊将目光接着右移。
向日的樣子沒怎麼變,似乎隻是将劉海打薄,發梢微微修短。一身棒球服,配上直筒束腳褲,少年感十足。
他的視線原本在人群中茫然地漂移,突然察覺到什麼似的,迅速轉過頭。看到藤堂夕夏的瞬間,他挑眉叉腰,整張臉沉靜下來,目光緊緊盯住她,下颚不自覺地橫向挪動,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還是一樣的眼神,還是一樣的向日嶽人,那個即使立于不勝之地,也要順從本心向她發起挑戰的少年。
他沒有變。
緊張的心緒漸漸平息,老友重聚的欣喜在此刻有了實感。心底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悄然複蘇,像是深埋地底的種子,經曆了漫長的黑暗,終于要推開厚重的土壤。
藤堂夕夏加快腳步。
看着她遠遠走來,向日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藤堂夕夏!”
她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大聲說:“我準備抱你一下。”
“啊?”
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她沖過來,給了他一個熊抱。向日下意識地接住她,被慣性帶得後退兩步。
“我好想你啊,向日嶽人。”
她喊道。
“藤堂夕夏你......”
又抱了他一會兒,她終于松開手。
向日滿臉無語地睨她,剛開始的氣惱消失無蹤。
他說:“這就是來自英國的熱情嗎?”
她露出一口白牙,回道:“英國人才不熱情,熱情的是我。”
她轉向泷,泷微笑着看她。她伸出手,也給了他一個擁抱。
泷拍拍她的背,說:“很久不見了,夕夏。歡迎回來。”
藤堂夕夏笑眯了眼。
“謝謝泷君。泷君現在好帥。”
“什麼啊?我以前不帥嗎?”
她煞有介事地說:“以前是好看,現在是帥。”
忍足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三人熱絡地聊天。
她今天穿了一件藍色衛衣和一條微喇休閑褲,斜挎一個棕色小包,看上去簡約舒适,十分清新。
她似乎沒怎麼變,齊耳短發、一雙靈動的大眼,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笑。
又似乎哪裡都變了——裸色唇膏、淺淡的腮紅、恰到好處的眼妝,眼中多出的那些他看不懂的東西,以及,她對他不再有的熱情。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僅僅是第一句,就難以開口。在機場的那天,他們看着彼此,顧左右而言他。他和她之間的對話,總是浮于表面。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了。
眼前的三個人聊了很久,向日提議先找個地方吃飯,而她也終于看向他。她好像在糾結着什麼,嘴唇蠕動數下,目光掃向他,又迅速移開。
良久,她低聲道:“忍足......君。”
他輕笑一聲。
原來,是在那兩人面前不好再叫“忍足桑”。
她刻意營造出的距離感讓人難受,但他沒有資格去強求什麼。她已經向前走了,正如同他曾經希望的那樣。
她轉身準備跟上另外兩人的步伐。他邁開步子,走到她的身旁。一個句子輾轉唇邊,他順着心意說出了口。
“知道自己有多離譜了嗎?”
她瞪了他一眼。
和以前一樣。
他勾起唇角。
讓女士尴尬,并非紳士所為。
盡管如此,他想,他還是忍不住想逗她。
一行人來到餐廳落座。泷搶先一步坐到了向日身邊,藤堂夕夏腳步微滞,坐到了向日的對面。
他們剛剛邊走邊聊,大緻了解了彼此目前的狀态。
泷在讀研,向日的舞房正在籌備中,忍足進入醫學院第五年,正在進行臨床輪轉。而藤堂夕夏則在倫敦完成了物理治療的本科課程,成功注冊了HCPC,在英國是可以合法執業的理療師。不過,要在日本執業,她還需要通過日本理學療法士國家考試。所以,最近她正在備考。
點單完畢,向日再次開啟話題。
“算算時間,我們上次見面是五年多以前了吧。”
話音剛落,忍足掃了藤堂夕夏一眼,問:“夕夏,高二的時候回來過?”
她拿起玻璃杯,輕抿一口,點了點頭,沒有看他。
泷:“上次好像隻有我和向日。所以,你和忍足一直沒有見過?”
藤堂夕夏“嗯”了一聲。
何止沒有見過,是完全沒有任何聯系。她和其他人至少還會發消息和打電話......
泷沖着向日笑了一下,說:“這下你不用氣了,那兒有個地位比你更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