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晃腦地沖爺爺吐了吐舌頭。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爺爺開車載他們回了祖屋。
藤堂家的祖屋是一座傳統的武士宅邸。
簡潔莊重的大門,黑色木質圍牆,平整的青石步道,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肅穆。
沿着步道向裡,是礫石鋪就的屋前庭院。清冷的月光揮灑,石燈籠裡柔和的燭火搖曳,隐約可見院裡石頭、矮樹相映成趣的古雅景緻。
眼前的建築如一個龐然大物,黑色瓦頂在月光下泛着微涼的光輝,屋内淡黃色的光線透過紙窗灑出,為整個建築增添了幾分溫暖的氣息。
藤堂奶奶先領着忍足去了客房安置,随後去安排晚餐,并吩咐夕夏帶忍足參觀屋内的陳設。
兩人走在走廊,腳下的木地闆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原來是藤堂大小姐。”
忍足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啧”得一聲拉上剛打開的紙門。
“什麼大小姐啊喂。”
她家并不是什麼顯赫人家,不過是得祖上蔭蔽,吃穿不愁。家裡人常教育她要節儉用度,畢竟這間祖屋每年的修繕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緩步跟在她的身後。
“嗯...如果說,藤堂你是江戶時期重要大名的女兒,這樣稱呼确實還不夠尊貴。我想想...”
他輕蹙眉頭,沉吟片刻。
“那麼,夕夏公主?”
低沉黏連的嗓音,聽得藤堂夕夏臉上一熱。她停下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
“不喜歡嗎?那我再想想。”
“你别想了!”
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後方傳來一聲低笑。
将屋子大緻轉過,藤堂夕夏帶忍足來到會客廳坐下,她自己跑去張羅來幾杯茶水。
跪坐在矮桌的另一側,她拿起杯子,抿了口茶。
“你說我是大名的女兒,那你是什麼?”
忍足正觀察着會客廳牆壁上的畫作,聞言将視線移回她的身上。
沒等他回答,她狡黠一笑。
“我知道了。你是通過層層選拔後,被我家聘用的禦醫。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拜訪。”
他啞然失笑。
“到了古代,也逃不過醫生的職責嗎?”
“你不想當醫生嗎?”
他微微低頭,沒有說話,目光落于杯中的茶湯,手指沿着杯壁輕輕劃動。
短暫的沉默後,他沉聲道。
“現在想來,在下這個愚醫,還是夕夏殿下親自挑選的呢。”
他用上了奇奇怪怪的謙詞與稱呼。
在這莊嚴古樸的會客廳中,樹枝虬勁的影子搖曳在紙窗上,朦胧而溫暖的燈光透過木質燈具灑落,模糊了他臉部的輪廓,也柔和了他眼眸裡的光芒。遠處,不時傳來爺爺奶奶低聲的交談,以及準備晚餐時細微的聲響。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那個,被稱作‘公主殿下’的某位大名的女兒,而他也真的是一位即将受聘于她家的禦醫先生。
她玩心大起。
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她坐直身子,沉下肩膀,微擡下巴,唇角帶上一絲淺笑,端出一副傲慢的神色。
她捏着嗓子道:“忍足閣下,承蒙您至今對吾身體的悉心照料,使吾的健康得以保持。若您願意繼續為吾家效力,或可考慮接受家中禦醫一職。若能得此身份,亦算是您應得的榮譽。請您勿忘初心,再接再厲,不辱使命。”
她的聲音不急不緩,不同于平日裡的活潑清脆,刻意地帶上了幾分嬌柔細膩,如絲如縷。像是倨傲的公主,也像是不谙世事的貴女。
忍足将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到矮桌之上,修長的手指交織,幾乎掩住了嘴角的笑意,但那低沉的笑聲卻不經意間在空氣中輕柔地蕩漾開來。
“承蒙夕夏殿下厚愛,為貴家效勞,實為在下莫大的榮幸。敢問殿下,薪酬之事,是否已有定規?”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
“隻是,身外之物,怕是難以打動在下。”
他眸光沉沉,興緻盎然。
她卻突然演不下去了。
身外之物都打動不了,還有什麼能打動得了?
很想把坐墊扔到他臉上,但轉念又收回了手。
公主的架子一收,她放開了嗓音。
“一頓晚餐夠不夠?不夠的話,再加一頓午餐?”
他挑眉。
她顧自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