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孩子的時候,話語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棄了。
——引言
*
橫濱,一座濱海城市。
渡輪的嗡鳴和着海鷗的叫聲似乎是整座城市的伴奏,海浪拍在水泥塑成的堤壩上留下的便是浪白的碎沫,當又一座客輪靠在碼頭時,來自于世界各地的人流便于此交彙。
“姓名。”
橫濱的服務業仿佛都缺少應有的熱情,海關口一眼望去全是欠錢臉,但考慮到這裡是橫濱,倒也合理起來了。
“費奧多爾·羅曼諾維奇·卡拉馬佐夫。”
“……”好長的名字。
即便是在港口城市也稱不上常見的斯拉夫人姓名格式令事務員擡頭打量了一下這位來客,又看了看這人表格。
哦,樂團的大提琴手。
來橫濱是為了開巡演。
不去思考為什麼這人沒有和樂團一起行動,在橫濱生活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不要去深究太多——再者這人的臉實在秀色可餐,她也無意過多刁難。
于是這位卡拉馬佐夫先生順利的下了船,并且在稱不上熙攘的接客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位。
步伐也就越發輕快了起來,長長的大衣在橫濱的季節也很适宜——卡拉馬佐夫拎着皮箱走到那個還在四處張望的人身邊,用流利的日語在他耳邊溫聲開口:“久等了嗎?佑君。”
“啊,費佳——”
并沒有得到所詢問題的答案,但卡拉馬佐夫先生收獲了戀人的一個滿懷擁抱,有着金發綠眼的青年環住斯拉夫人的脖頸,高興的道:“太好了,這次能在橫濱留下多久呢?”
紫紅色的眼睛滿足的眯了眯,我們的卡拉馬佐夫先生——現在也可以稱呼他為費佳——用空着的這隻手回抱住青年溫柔回答:“或許是一周、或許是幾個月。”
“這要視【巡演】的開始時間決定呀,佑。”
*
星野佑擁有一個俊秀的愛人,這人來自俄羅斯,身量頗高職業正當、性情浪漫博學多才的同時長相更是無可挑剔,如果一定要說個缺點的話,大概就是那很不俄羅斯人的瘦弱體質吧?
但畢竟是藝術家,搞藝術的相對偏執點也很正常,為了一個靈感廢寝忘食忽略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少他沒有像那些真正瘋狂的藝術家們那樣使用一些不太應當使用的東西,對自己最基本的生命還懷有尊敬——大概吧,至少星野佑是這樣想的。
于是這個人在星野佑的眼裡便稱得上完美了。
現在星野佑接上了自己完美的戀人,前往未來大概幾個月的共同居所。
就讓他懷着這樣美好的遐想吧,異地戀久了是這樣的——星野佑是個旅居世界的英國人——至少國籍是這樣的——兼業餘攝影師,他不會也不可能屈就自己跟着費佳的那個樂團滿世界亂跑(費佳偶爾甚至還會為了靈感鑽進一些深山老林),現在這樣雖然聚少離多但至少感情足夠醇厚,兩人都對現狀還算滿意。
大抵是滿意的,不過這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兩個人未來的居所。
“聽你說這次巡演的起點站是在橫濱真是給我吓了一跳,你們樂團的老闆怎麼想的,這裡可是橫濱诶,橫濱!”
看着金發綠眼的愛人如此嘟囔抱怨着,費佳唇角微微翹起,紫紅色的眼睛閃爍着細碎的笑意:“但也多虧是在橫濱開啟,所需要的準備時間才會更久——我們的相處時間才足夠短暫定居呀。”
說着這個斯拉夫人甚至歎了口氣:“我以為佑君會很高興?”
“我當然會高興。”
星野佑腳步輕快,将人塞上計程車後跟着坐了上去:“我們都多久沒見過面了,半年還是十個月?我們上一次通訊是多久——我是說聽到你聲音,半個月前你發給我說要在橫濱停留一段時間的簡訊可不算。”
“是三天前我登船前,佑。”
費佳輕聲細語,似乎是有些哄着戀人的意思:“再往前追溯的話,大概就是一個月零三天前吧?”
這人的腦子還是這樣好使。
星野佑一邊這樣想着,一邊輕輕哼聲:“原來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
費佳輕輕笑出了聲,這點生動表情在那張蒼白的臉頰上點燃一點生氣:“我記得與您有關的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