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斷臂的畫面立馬就浮現在了李申的眼前,李申心裡咯噔一下,事無巨細全盤托出。
他們所做之事,沉伶并不陌生。畢竟在經曆上一段靈識境時,浮黎夢羽就曾遭遇這種事,甚至浮黎夢羽的遭遇比這隻大妖更慘。
知曉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這些神族,雖改名為修道者,可行徑卻與絲毫未改,殘忍自私、毫無神性,根本不配為神。
可這些修道者,卻有通天神力,能輕易颠覆他人生死,真是不公。
李申一五一十說完,忐忑地觀察着鬼王的神色唯恐他一個不高興,就将他劈了。
好在這個鬼王與傳說中的殺伐無道截然不同,似乎看上去,還有那麼點講道理?
“那隻大妖的屍體呢?”沉伶問。
“被神天宗的人帶走了。”當時李申也很不解,大妖明明已經死了,神天宗還非要把她的屍體帶走。但他們當時有錯在先,神天宗做什麼都不敢多問。
阿逸正好在沉伶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醒來,他聽到神天宗将他娘親的屍體帶走了,眼睛忽地睜開,又迅速閉了回去。
娘親,他們說的是娘親。他一定要找到她。
下一瞬,便聽得沉伶問,“他們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小人不知。不過,小人可以去打聽一番,若是有消息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好。”
李申離開了東廂房。
沉伶為院子裡的妖族又吹奏了一遍青玉補,還有一曲安睡曲。
所有的妖族都入了夢鄉,沉伶卻睡不着,拉着牧鏡塵聊天。
一件似乎刻在他靈魂裡、靈骨處的一個使命在他的心中越來越清晰,那就是收集世間神力,燃燒它、毀滅它。
這個使命很早之前就曾在他的心裡浮現過,但這一次更加堅定,這仿佛是他無盡的永生的使命。
沉伶甚至能推斷出這事情的緣由,因為抽取神力、毀滅神力一事,讓他成為了世人口中的鬼王,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徹底死了或者說沉睡了太久,于是牧鏡塵接手了他在做的事,替代他成為了别人口中的鬼王。
“你是什麼時候成為鬼王的?”沉伶問。
“五百年前。”牧鏡塵回。
居然這麼久了。
沉伶沉默一瞬,忽然擁住他,聲音哽咽,“辛苦了。”
牧鏡塵不是上古神祇,不是天嬌,不能通過浴火重生來毀滅神力。他隻能使用最原始的辦法,以一換一,用自己的神力燃燒收集的神力,共同沉淪毀滅。
燃燒自身的神力相當于在清醒中自焚,這需要他極其強大的理智壓制,一旦崩潰後退,将徹底堕魔。即使成功,他釋放燃燒的神力也會一起毀滅。
沉伶此時也才明白,為什麼他第一次見到牧鏡塵時,他身上的靈脈廣闊,靈力卻如此貧瘠。
原來,竟是因為這。
五百年...
在牧鏡塵的口中說來如此輕松,但沉伶可以想見,整整五百年的時間裡牧鏡塵承受了多少。
眼淚就這麼落下來,掉在牧鏡塵的肩膀處,将肩頸的衣衫打濕。
那淚,似乎落在了他的心裡,惹得心底一片潮濕。
牧鏡塵将他松開些許,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吻掉他的淚。最後,那柔軟的唇落在顫抖的長睫上,聲音貼着眼睑,溫溫熱熱地傳來。“可是還不夠,還差四次。”
他的話沒頭沒尾,可沉伶卻聽明白了。
沉伶為鬼王,浴火重生12次。
牧鏡塵為鬼王,閉關8次。
“瘋子!”沉伶笑罵道。
“嗯...”聲音吞沒在尾音中。牧鏡塵看着他,目光堅定而柔和,他說:“為你,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