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點點頭,很默契地沒有再提。
“我問他為什麼聽不見聲音說不了話,是天生的嗎,”郁秋說接着道,“之後,他便告訴了我甯小遊的事。”
“甯小遊死後,田叔很傷心。他不相信甯小遊的死是意外。”
“我不清楚田叔為什麼一直這麼堅信着甯小遊是自|殺,我隻知道,那個時候,他隻需要多一個人去認同他、相信他。”
快到黃昏十分,夕陽落下,奶茶店裡還很空,沒什麼人。夕陽透過窗戶照進大廳,灑下金輝,更顯空曠。
但是臨近放學時間段,即将又有一大批高中生沖進奶茶店。
田建忠揉了揉他标志明顯的三角眼,跟郁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準備離開。
馬上就有學生來了,無論是穿着、還是年齡,他都不适合再待在這裡。
“——等下!”郁秋從收銀台後跑了出來,跟着田建忠一直走出了店裡,把田建忠拉到了一邊,問:“為什麼你一直堅信甯小遊是自|殺?”
然後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田建忠。
田建忠笑呵呵地接了過來,笨拙地切換了手寫輸入,回複道: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但是可能,我很快就接近真相了”
“到時候再給你說”
“田叔說,他每天都很晚才能睡着。睡着了之後,卻一直做夢,夢到甯小遊他媽來找他,掐着他脖子問,為什麼帶小遊到城裡來,還把他害死了。”
“就這樣過了很久。很突然的一天,他再醒來時,突然發現自己的世界安靜了。”
“可能是突發性神經性耳聾。也許是心理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之他的聽力下降,但也沒到全聽不見的地步,于是便放任沒管了。直到某一天,他發現自己再張口時,卻發不出聲音。”
“後來我才知道,甯小遊的死成了意外事故,蓋棺定論之後,田叔一直在主張重新調查,可是證據确鑿,監控也在,怎麼看都是一起意外,自然也沒人相信他。”
“或許是因為,他在此前說過太過類似的話,可是都沒人相信他。之後他便不願意再說話了,說累了。”
一時間,大家誰也沒有說話。
于情,郁秋說話娓娓道來,多少讓他們有了點代入感。
但是于理,他們隻覺得,如果郁秋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麼田建忠的行為完全沒有根據,靠着自己的猜測和臆想,反而讓自己活得可憐、活得不可理喻。
郁秋抿了抿唇,似是不習慣這樣的沉默,“我詢問過心理醫生,說他也許是心理上的問題,而并不是不能說話。我覺得這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我卻并不能改變他,當然,我也沒想過去改變。”
聽到“心理醫生”四個字,陸遲風看了郁秋一眼,皺了皺眉。
郁秋:“田叔每次都會用手機備忘錄和我交流,跟我聊這些,打在備忘錄裡,之後又會一一删除,——我覺得這樣也沒問題。當然,我是知道他是不想把這些告訴給其他人的。因此,我想幫他保住這個秘密。”
不願意說話、也很難聽到别人的聲音。
同時也不願意去改變,不願意去看醫生,隻願意用手機和人交流,已經在心裡給自己的世界上了把鎖。
于是就這樣,田建忠漸漸地,活成了一個邊緣人。
“最後一個問題。”陸遲風公事公辦地接過李津手上的筆記本,調出照片,轉向郁秋:“這個女孩,你認識嗎?”
屏幕上是趙淺的照片。
郁秋搖搖頭,“沒印象。”
李津接着問,“4月23日晚,你在哪裡?”
4月23日晚,便是推斷趙淺的死亡時間。
“抱歉。”他拿出手機,打開日曆,查了一下,“應該是在……上班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李津等人臉上閃過一絲懷疑。
陸遲風猶豫了會,還是忍不住了,對着郁秋,提醒道,“……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郁秋:“嗯。”
擡眸,眼裡卻帶着一絲笑意,看向陸遲風。
“……”陸遲風額頭有不明顯的青筋,“……沒事。”
然後銜接十分自然流暢地踢了宋居然一腳,“總之4月23日晚趙淺死亡時你不在場的證據已經有人幫你提交了,宋居然送人家回去!”
宋居然像隻被扼住了後脖子的鹌鹑,立馬“蹭”地站了起來,就差敬個禮了,“哦哦好!”
“來,您往這邊走,我送您出大門……”
而一邊的陸遲風,面對向自己投來異樣目光的李津、何淼。
認命地點開了那段快被他們盤出漿、來自蘇雪山的行車記錄儀視頻,調到一個時間點。
——“下次别來接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陸遲風按了按額角:“這是郁秋的聲音,他是專案一組蘇雪山的弟弟。”
“案發當晚郁秋一直在店裡,之後蘇雪山正好去接下班回家,兩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