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宋居然驚訝道:“他有孩子?他不是連婚都沒結……”
郁秋輕輕搖了搖頭:“不是親生的。”
“他還在老家的時候,家裡人給他安排了相親,女方未婚生子,帶着一個孩子,叫……”
郁秋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叫甯小遊。”
李津立馬走到自己的桌前,打開了内網。
“最後兩人到了要談婚論嫁的地步,女方突然消失了,把甯小遊丢在了老家。”
“但是田叔和女方交往的一兩年時間裡,他一直把甯小遊當做親生的看待,之後到了城裡找工作,也一直把他帶在身邊,讓孩子在城裡上學。”
畢竟城裡的教育總歸比鄉下的好。
“所以孩子的戶口一直在女方那兒?”李津問。
怪不得查田建忠信息時沒有這一段。
“嗯。”郁秋說,“其實他們本來也沒什麼關系,沒有血緣,甯小遊的母親也消失了,田叔本來也沒什麼立場把他帶在自己身邊。而且,甯小遊本來也不是很喜歡田叔。”
如果見過田建忠的相貌,确實很難對他心生好感。
長相普通,卻有一雙三角眼,讓他普通的外貌平添了幾分陰狠兇險的感覺。這也是很少有人接近他的原因,看到就有種晦氣之感。
“但是田叔卻很喜歡他。他到臨江市找到工作後,說服了他家裡的老人,最後也把孩子帶到了臨江,還一起花錢讓他讀了最便宜的公立初中。”
“田叔自稱他是自己的兒子,但是甯小遊卻不承認。再加上他剛上初中,又到了新環境,變得很孤僻。”
“後來,甯小遊初二的時候,因為車禍意外死亡。”
“……車禍意外死亡?”宋居然問,“那怎麼說是自|殺?”
郁秋沉默了一瞬。
“田建忠不相信這是單純的意外,對嗎。”陸遲風問。
郁秋:“……是。”
宋居然撓了撓臉側,“為什麼?有證據嗎?”
為什麼相信不是意外,而是自|殺?
郁秋搖頭:“沒有證據。”
“那是五年前的一起交通事故,當時報了案,經過檢驗鑒定以及現場監控等,是甯小遊突然闖紅燈,肇事司機來不及刹車,導緻當場死亡。有現場監控為證,事後雙方很快協商妥當。”
“也正因如此,沒人覺得甯小遊是自|殺的。”
“你相信田建忠?”陸遲風問。
“為什麼不信?”郁秋反問。
“可是田建忠拿不出證據佐證他的想法。”陸遲風冷靜道,“當然,你也是隻憑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感覺相信他罷了。”
“又怎麼樣呢?”郁秋轉過了頭,看着離自己不遠處的窗外。
精緻的側臉顯出幾分冷意。
“我的信任,既不值錢,也不會成為證據,但是卻可以給他一個心理安慰。”
窗外,代表新生的綠葉已經從枝丫探出了頭。
“我們平時聊得最多的,也是這些。”他突然轉換了話題。
沒了最開始的抗拒,郁秋此刻的語氣顯得過分平淡,像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身上發生過的事,雖然事實也的确如此。
“我和田叔在去年暑假的時候認識。”
臨江市的夏天一直很熱,有火爐之稱。
“那天下午我在店裡剛忙完,就看見門口坐了一個人,像是中暑了,我便讓他進店裡坐了會。就這樣,我認識了田叔。”
田建忠長相普通,眉間的皺紋成“川”字,似乎帶着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沉痛和郁然。
“最後,田叔離開店裡時,非要加我聯系方式,說要轉給我錢,感謝我。”
“後來我們又遇到了幾次,田叔沒事就會來店裡坐坐,說要照顧我生意。久而久之,我就和田叔熟悉了起來。”
郁秋回憶着回憶着,突然想起,田叔還提到過自己。
田叔說,他記得自己。
他說,他記得七年前,一中的優秀生榜上,常年有一個叫“郁秋”的名字,在名字上方貼着的照片和他長得很像。
最後以全市第五的成績考上了公安大學,一中門口拉了好幾天的橫幅。
當時他剛來城裡,識字還不多,也是因為常聽大家叫這個名字,才記下了“郁”這個字。
也是在這個時候,郁秋才知道,原來田叔以前能聽見聲音。
田叔用手機打字,問:那是不是你?
郁秋笑着說:“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