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傾難得愣了下,過了會才知道她的‘難受’是什麼意思。
她擡起手,将餘抒額前濡濕的碎發攬到耳後,輕輕拍了下女孩後背,翻身下了床。
餘抒聽見她出去的動靜,抱起枕頭把自己埋了進去…她剛才都說了什麼啊啊啊啊。
她已經開始後悔了,可片刻前身體的本能反應那麼真實而強烈,不容忽略。
程傾很快回來,叫她:“餘抒,起來喝杯水。”
見她沒動靜,程傾幹脆自己将枕頭拿起來,輕咳了聲,“喝吧。”
餘抒隻能坐起來,接過她遞來的水,像在生氣一樣,她背過身仰起頭,一口氣喝完了。
常溫的檸檬水,不冰,但現在天氣還不熱,喝下去很快就讓她臉頰降了溫。
程傾把她喝完的杯子放回去,遞過去一張濕巾:“你先去洗?”
餘抒接過濕巾,低眉順眼地把臉頰和頸側的汗擦幹淨了,擡起頭看她時眼睛含了水霧似的,滿是嗔怪。
程傾沒再多解釋什麼,看她有點氣鼓鼓的進了浴室,聽着浴室裡傳來的水聲,思緒漸漸放空。
很快,她們都洗完澡,又重新躺下了。
程傾睡在外邊,餘抒睡在裡邊,從第一次開始就是這樣的,兩個人界限分明,誰也不會往旁邊挪一步。
黑暗中一片沉默,程傾正在醞釀睡意。
忽然旁邊有了動靜,緊接着有人滾了過來,緊緊壓着她肩膀,是年輕女孩獨有的清甜幹淨的氣息,混着剛洗完澡的清新水汽。
“怎麼了?”
“……”
沒有回應,可下一秒,肩膀上傳來一陣鈍鈍的痛感,不是很痛,還有點癢——餘抒咬了她一口。
伴随着女孩有點委屈的聲音:“小菠蘿要紮你一下。”
程傾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餘抒的腦袋:“好了,趕緊睡吧。”
她的手沒有松開,餘抒也沒滾回自己的位置。
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直到困意将她們籠罩。
窗外雨聲不斷,徹夜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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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初專業課多,活動也多,再加上咖啡廳的兼職,餘抒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休息。每天一睜眼,她先數好今天要做的事情,才爬下床洗漱出門。
一忙碌起來,她暫時忘了家裡那些煩心的事情。
直到餘明懷打來電話:“小抒啊,周六你媽媽生日,你回家吃飯吧。”
餘抒沉默了一會:“知道了爸。”
挂了電話她發了會呆。
她想起小時候她看電視,小女孩端水給媽媽洗腳,于是她也跟着學,每當父母生日,她一放學就沖回家,給他們端水泡腳。
周六中午,餘抒到了家,才發現家裡根本沒人。
她打電話,餘明懷說自己在外工作,讓她點個外賣或者叫個廚師上門做飯。
餘抒挂了電話,她要是會做飯就好了,可是她不會。
就這麼從下午等到晚上,天快黑了,她給餘真打了電話:“媽,你今天…”
“小抒是不是要打電話祝媽媽生日快樂啊?”
“果然還是女兒最貼心!”
“好了啊,媽媽今天有事,寶貝你先忙吧。”
餘真連環炮似的把話說完,根本沒給餘抒開口說話的機會,就把電話挂了。
餘抒抿了下唇。
她站起來,在房間裡收拾了幾本書,準備回學校。
就在這時,客廳裡傳來動靜。
隐約是餘真哼着小曲的聲音。
餘抒一怔。
她站在房間門口,沒出去。
餘真哼歌,心情很好的樣子。她進卧室換了條顔色鮮亮的裙子,又換上高跟鞋,她對着鏡子看了半天,大概是化了妝的緣故,氣色比平時都要好很多。
她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注意到餘抒的存在。
很快,餘真出門了。
餘抒認出來這是餘真以前去跳舞時常穿的裙子,她心裡有了某種預感,可她不死心似的也跟着出去。
等到了小區外,她看見不遠處停了輛車,有人抱着一捧鮮豔欲滴的玫瑰,餘真提起裙角,朝那個人撲了過去。
餘抒站在原地。
她扯了下唇角,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原來她爸爸想讓她看到的就是這個。
他在告訴她,别隻顧着生他的氣,媽媽也一樣的。
餘抒思緒凝滞了一會。
總有人說兒女都是債,她想她可能是筆巨額債務。小時候她總生病,父母總是深夜送她去醫院。她一生病父母就吵架,那時候她很害怕自己被抛下。
如果不是她身體不好的話,父母應該會少吵點架的吧?
那現在應該也不會這樣的吧。
餘抒仰起頭,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月亮依舊無聲無息地高挂夜空,俯視着人世間的萬千故事。
-
周日,餘抒照舊去咖啡廳做兼職。
小高湊過來,盯着她的臉問:“小餘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餘抒笑:“沒事,昨晚有點失眠。”
她笑意很淡,又低下頭繼續壓碎咖啡豆,安靜地忙碌。
中午她按時下班,站在咖啡廳外,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去哪,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吃了午飯。
“餘抒?”
有人叫她的名字,“你怎麼走到這裡了?”
餘抒回過神:“我沒事到處走走。你呢?”
徐之恒指了指不遠處:“這邊是永大外的小吃街。我奶奶在擺攤,我過來幫忙,剛剛出來買紅糖了。”
他的語氣依舊坦蕩,但神情間難免有了幾分不太自然。
這個年紀的學生大多自尊心很強,他已經盡可能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了。
餘抒暫時忘記了纏繞心間的負面情緒:“擺什麼攤啊?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徐之恒愣了下:“可以,走吧。”
到擺攤的地方還有段距離,徐之恒想起一件事:“前兩天我在論壇裡看到有人招模特,要拍一個咖啡和面包的居家視頻,你要不要試試?”
餘抒:“我可以嗎?我沒有經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