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聽不懂,像根木頭樁子似得直愣愣地往前走。
“啊!”蕭雲芙蓦地驚呼一聲,然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沈知行閉了閉眼,猛吸一口氣,扒開了她的手。
“我九叔在私會。”蕭雲芙消停了,張大嘴巴望着不遠處。
蕭時桉有私情?
哪家姑娘這麼大膽子?
沈知行還沒開口回答,又聽蕭雲芙急道,“知行哥哥,再會。”
火紅的裙擺在空中旋成一朵豔麗的月季花,蕭雲芙弓着腰,像一陣風跑到了一株杏樹後頭。
沈知行松了口氣,随意瞥去一眼。
等會兒?
是誰?
——
天際線與翠綠草坪相接,火紅的日頭掙紮出大片霞光,不肯西沉。
杏花樹枝桠繁密,杏花開得恣意,随着風不間斷地飄落飛揚。
鐘令音站在杏花樹下,覺得自己該去上香,怎麼瘟神一個接一個來?
她也不記得以前蕭時桉這麼喜歡找她啊。
蕭時桉負手站在她左側,他換上了那件蒼色如意雲紋的外袍。夕陽映襯,橙黃色光暈柔和了他的輪廓。些許杏花從他眼前拂過,有一片很不識相地粘在他眼下。
他低頭撥弄,那片花瓣潔白,稍帶紅暈,被他捏在指尖:“感情不睦?”
沒頭沒尾,不知道他問的是誰和誰?
鐘令音撫了撫被吹亂的額發,答非所問:“攝政王政務繁忙,也有空來賞花?”
蕭時桉将指尖的杏花撚碎,偏過頭看她。
不是,又哪裡說錯了?
鐘令音心如擂鼓,不自覺地咽口唾沫。
蕭時桉接着問道:“怕我?”
一般人問這個問題,可能是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但蕭時桉問這個問題,最好如實回答。
鐘令音僵硬地笑:“是的。”她還怕自己表現得不夠準确,也直接往旁邊挪了一步。
蕭時桉卻不準備放過她,緊接着往她那邊靠了過去。
蕭雲芙早已偷摸更近了一步,與他們之間隻隔着一株杏花樹,恰好捕捉到蕭時桉嘴角的那抹笑。
“哇。”她捂住嘴巴,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
她昂着脖子看了半天,既不見蕭時桉有下一步動作,也看不清那姑娘的臉,她正心焦,沒想到身邊有個暗影擦了過去。
她眼疾手快,直接拽住那人的胳膊,将他拉了回來:“你别過去煞風景!”她壓低聲音啐道,舉起拳頭就想往那人頭上砸下去,“诶?知行哥哥。”
沈知行冷着一張臉,看樣子不是很開心。
蕭雲芙不好意思地收起拳頭,問道:“知行哥哥,你是不是狩獵累着了?臉色這麼難看呢?”
沈知行沒吭聲,蕭雲芙對他的冷淡也早已經習慣,“我跟你說,要不是那姑娘害羞,九叔差點兒就親上去了。”
“但半晌沒有動靜了,你且等我,我去添把柴。”
她飛給沈知行一個勢在必得的眼神,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跳了出去。
鐘令音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蕭時桉與她之間距離太近了,近到連他的睫毛都數得分明。
她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他。
鐘令音這個名字,蕭時桉聽過很多次,尤其是在京中世家貴族男子挑選正妻時出現的最多。大多惋惜她早已與秦王世子訂下婚約,還是陛下賜婚,否則還能搏一搏。
一般這樣的女子,都是端莊持重,溫柔賢淑,可撐起半邊天。
可鐘令音與他的初見,在幄帳之中,兇巴巴的,活像一隻炸了毛的狸奴,如今倒乖得沒什麼脾氣。
不知為何,蕭時桉覺得有趣,就存了逗逗她的心思,于是更近一步,竟彎腰去看她的臉。
完蛋!
鐘令音猛吸一口氣,然後耳邊就聽見一清脆女聲:“九叔!”
蕭雲芙樂呵呵地往蕭時桉和鐘令音兩人之間一杵,眼睛滴溜一轉,轉到鐘令音臉上,“叔母!”
???
你說話歸說話,但别亂點鴛鴦譜啊???
鐘令音剛落下的心又提起來。
鐘令音忙擺手:“我不……”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後頸處的衣襟被人揪住,她被人拎小雞仔一樣拎到身後。
“升平公主,這不是你叔母。”沈知行黑着一張臉,眼神飄過來的時候,像是能吃人,“這是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