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嚴,和攙住他的梁志國。
僅僅一個晚上,并沒能讓任嚴腳底的傷口有多大好轉,但他還是咬着牙過來了,一步一步都有如在刀尖行走。
“任先生?!”羅亦連忙上前搭了把手。
道謝後,任嚴從懷裡扯了一張被折疊過的暗紅色的紙——不,不是紅色,是被血染紅的紙。
“我和梁先生……商議後決定把線索交出來。”任嚴的語氣有些自嘲,“本以為留着線索可能會有什麼保命的效果,但是現在看來——”
梁志國隻是沉默地點頭。
溫泠接過血紙。
紙張看起來頗有些年份,被血染紅的大半部分都近乎成了黑色,原有的字迹也模糊不清,糊成了一團。勉強能看出曾經是一張病例單,而患者姓名那一欄,殘留了一個“徐”的姓氏,并且,性别為男。
這是溫泠進入這場魇夢域以來,所發現的第一條正式帶了姓名的線索。
幾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們之間唯一的徐姓人士——徐穆然。
徐穆然隻是搖頭:“我堅持鍛煉,控制飲食,身體一直很健康,極少生病,更别說去醫院了。”
“日期年份是……195開頭。”溫泠的發現證實了徐穆然的說法,這份病例單遠在徐穆然出生之前。
“那麼也有可能是徐先生家中的某位長輩的病例,比如爺爺。”張震不肯放棄。
聞言,徐穆然緩緩後退,靠在牆上:“那麼你們之間也不一定沒有姓徐的親戚吧,不如都說說看。”
任嚴點頭:“我舅媽姓徐。”
蔣鳴跟着撓頭:“我小姑父也确實姓徐,我和他關系可好了。”
羅亦露出了些微恍惚的神情:“我……我是跟着我奶奶姓羅,而我爺爺是姓什麼來着……”
徐穆然、任嚴、蔣鳴……嗎?
溫泠暗暗清點着人數。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林芝松開溫泠,伸手擦了擦眼角,“有再多的親人朋友……我們也不一定能再見到……根本、根本連活着都無法保證……”
林芝語無倫次地說着,說到最後,又沒忍住以手掩面,小聲哭泣了起來。
“……是啊。”羅亦情緒也明顯低落了不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頹喪的氛圍再次蔓延開來,溫泠一時想不到合适的安撫話語,隻是暗暗歎氣,繼續重複輕拍林芝背部的動作。
門口處的青年也緩緩坐下,半阖着眼。
“……如果我們大家,無法平安出去的話,至少……至少讓最後活着的人可以替我們帶些什麼出去吧。”南柯苦笑着低喃着,眸光黯淡。
“遺書嗎?”蔣鳴在這種事上一貫反應迅速,聞言,他反而振奮了些,“确實,能寫點什麼帶出去也是好的吧?我還有好多話想對家裡人說呢。”
徐穆然和張震等人亦沉默地點頭。
很快,除溫泠以外的所有人手裡都被分配好了紙和筆,溫泠習慣性伸手去接,卻撲了個空。
她擡頭看向分發紙筆的南柯。
“我個人觀點,倘若我們之中有人能夠成功出去的話,溫泠絕對會是其中一個,”南柯搖頭,眼神堅定,“溫泠不能、也不該寫遺書,而該是作為為我們帶信的人。”
“我也相信溫泠。”林芝一邊寫着信,一邊點頭應和。
“我也是!”
“同意。”
蔣鳴和羅亦也應道。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并沒有反駁。
雖然相處不過幾天,但溫泠的表現衆人都看在了眼裡。
被衆人寄予希望的少女閉着眼,呼吸急促了幾分,但在重新睜眼的時候,又再度歸為平靜。
沒有人再說話,都開始安靜地寫信,而通過寫信抒發掉當下情緒後,衆人反而更有精氣神了些。
“果然最想的——還是親自出去跟他們說啊,”蔣鳴起身,伸了個懶腰,“還沒到最後一刻呢,既然遺書都寫完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了,是吧?全都無所謂了啊!”
衆人皆點頭。
信很快就寫完了,并盡數交與了溫泠。溫泠攥着一沓飽含情緒的“沉甸甸”的信,打算先回房間一趟。
溫泠和南柯一前一後進了房間,在後者關上門的瞬間,前者已經飛快地将信紙鋪了滿床。
“全放我床上?”剛取出羅亦提供的a4紙線索的南柯眨了眨眼。
“就當是,敬你的演技了。”溫泠瞥了一眼一如既往淺笑着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