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他不在這嗎?”聞言,人群中的蔣鳴數了一遍人頭,“一、二、三……哎确實是少一個啊。”
離劉洋房間最近的張震發覺房門半掩,順手推開門:“房間裡也沒人。”
“那個……是劉洋掉的嗎?”林芝聲音顫顫着響起。
林芝指的是走廊盡頭,那片黑且深到了仿佛即将吞噬一切的空間附近。
近在咫尺的地面上,正安靜躺着一枚小小的戒指,造型簡單,不過設計有些特别——昨天白日裡,衆人在讨論有關設計師的話題時,曾被蔣鳴拿來調侃“這大概是劉洋身上唯一符合設計師身份的部件”。
徐穆然繞過人群,快步走近,撿起了戒指,仔細端詳一陣後,他面向衆人點頭:“是他的戒指。”
面無表情的男人安靜站立在無盡深淵一般的黑色邊界處,莫名讓衆人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羅亦不理解地撓頭:“我記得劉洋說過這戒指是他親自設計、再特地定制的孤品,寶貝得不得了,他怎麼會把戒指給……”
說着說着,羅亦不覺噤聲。
“劉洋他……該不會是自己進去了吧?”蔣鳴也覺得自己腦洞大開,但還是說出了口。
“……然後他就這麼消失了?那可是個大活人啊。”張琳琳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徐穆然呼氣聲沉沉:“也許這話聽着很殘忍,但如果劉洋真是進入了那裡……至少也算是為我們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吧。”
一陣難言的懼意與沉默,在衆人之間傳遞開來。
領路的接待員此時也過分“善解人意”,沒有開口說些什麼,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
最後還是溫泠率先出聲:“先去吃早飯,無論劉洋是活是死,目前我們都沒有辦法去做更多。”
衆人勉強應了聲,跟随接待員小姐往樓下走去。
……
張琳琳坐在餐桌旁,看着琳琅滿目的餐品,隻覺得一陣反胃。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待在這種鬼地方啊?我做錯了什麼啊?”
“做錯了什麼啊!”
說着,張琳琳洩憤般地用力一推面前的餐盒,趴在餐桌上,放聲大哭起來。
林芝不忍地歎息,隻能是沉默地輕拍張琳琳的背。
大廳内除了張琳琳的哭聲在回響,再沒有任何響動,依舊保持着這種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氛圍。
他們不會去嘲笑張琳琳,也沒有力氣去嘲。
本以為昨夜溫泠南柯雙雙存活,就證明了也許真的能撐過這七天,離開這個鬼地方。誰知道劉洋卻又不明不白的沒了。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不見,在這種恐怖的世界裡甚至無法給自己留下一具全須全尾的屍體。
任嚴和徐穆然探索無人房間時能福大命大勉強撿回一條命,那他們其他人呢?也許暗處還隐藏了無數鬼怪,隻等他們在不經意間觸碰到禁忌。并且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溫小姐,”鄰座的蔣鳴把座椅挪近了些,“我問個問題可以嗎?”
見溫泠點頭,蔣鳴撓了撓脖子,繼續小聲說着,“如果,我是說如果,直到人都快死完了還沒找出夢主,會怎麼辦?”
溫泠沉默一陣,還是回答了。
“每個魇夢域世界都是由夢主的夢境為基礎構築而成,或多或少會對夢主有庇護,一般情況下夢主都會是死亡概率偏低的那個,能存活到最後。”
“但如果夢主喪命,這場魇夢域也就失去了支撐,夢境中的一切危險都會在同一時間全部消失,剩下的人也就随時能夠離開當前魇夢域。”
“之前徐先生說,他的上一輪隻活了他一個?那他是屬于……”蔣鳴随口發散的思緒在溫泠的冷眼下噤了聲。
“蔣先生,”南柯突然出聲,“您的冰淇淋快要化了。”
“啊哎哎哎……”在溫泠這得知了新訊息的青年迅速把座位挪了回去,完全沒注意到其實還有另一方視線在關注他們,繼續埋頭苦吃。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溫泠指尖在餐布上點了又點,無視了徐穆然有意無意的打量。
雖說實際上她并不是很在意入夢者的存活率,但畢竟季先生發話了,而且就目前外界情況而言,多一個人從魇夢域活着出來,就是多一份希望。
況且溫泠自己,也并不喜歡待在這。
被動等待夢主出現,一直都被溫泠視為是最絕望、最無力的一種打算。
另一頭的張琳琳哭得有些累了,她抽噎着重新坐直身軀,對林芝道謝後,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餐盒。
釋放過情緒後,她心情平複了許多,但她一旦試圖吃點什麼,就會想起電梯裡融化又死而複生的接待員,想起被碎屍的胡大強,想起任嚴和徐穆然被腐蝕的腳,想起莫名失蹤的劉洋。
想起,她接下來還要在這種鬼地方,熬過好幾日的命運。
不,張琳琳苦笑,她可能都熬不到那個時候。
不比有經驗的徐先生和溫泠他們,她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此前每天最大的擔憂就是期末考能不能過60分,這讓她怎麼相信自己會是順利存活的那一個呢?
吃過早飯後,行屍走肉一般的衆人三三兩兩準備回房。
張琳琳還是什麼都沒能吃下去,她蒼白着臉起身。
“不能什麼都不吃啊,要不先拿着?”蔣鳴招呼着,遞來一個盛得滿滿當當的打包盒,“這鬼地方早午飯連着上的,晚上能吃的東西……感覺比白天差遠了,你昨天也沒吃什麼吧?不保留體力可不行啊。”
“我們現在不是都還活得好好的嗎?不要太悲觀了,說不定幾天後就能出去了不是?”
“我……”張琳琳想說她此前在學校裡時吃的也不多,但還是沒忍心拒絕蔣鳴的好意。
打包盒在兩人指尖傳遞的瞬間,張琳琳一個沒拿穩,又被蔣鳴用另一隻手及時接住,再次遞上。
“蔣鳴你左手也挺靈活的啊。”目睹了全程的羅亦感歎。
“我左右手都挺好用的。”蔣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其實我也是。”羅亦難得見到一個跟他一樣雙手并用的左撇子,愉快地交流了起來。
張琳琳捧着打包盒,心裡暗暗羨慕兩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心情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