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性情溫和、親近人類的污染物醒了。
景歲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裡,普天之下盡是污土,污土之上皆為污物,而它,是這一切的王。
人類裴淞之是它第一隻污物,也是最後一隻。
它一直以為這隻污物貼心且忠誠,每日高聲頌唱“污染物大人”的音調是如此的悅耳,塞進它污嘴裡的食物是如此的用心……
直到……一口蘿蔔泥塞了進來。
“膽大包天污物,竟敢拿蘿、蘿蔔……害污!來污!把這個心揣二心的人類拖下去!斬了!”
夢戛然而止,它是被氣醒的。
殘留在污嘴裡的蘿蔔泥惹得景歲的小粉舌像安了什麼超高頻馬達,“噗噗噗——嘩嘩嘩——”地攪動着口腔,糊糊飛濺,口水噴噴。
洞穴外,鬼鬼祟祟地探進來兩顆腦袋。
一顆瘦瘦的腦袋說:“哇!好靈活的舌頭!”
那顆兇狠的腦袋說:“它弄髒了隊長!真是、真是該打!狠狠打!”
裴淞之毫不躲閃地接受了景歲口水的洗禮,等着那張小污嘴“嘚啵嘚啵”的。
罵罵蘿蔔臭臭,罵罵淞淞壞壞,完了委屈又戲精地抹抹眼淚,大度地給自己搭了一個“大污不和小人計較”的台階下去。
“淞淞,污的肉肉糊糊呢?污嘴巴苦苦,要吃肉肉。”景歲屁股在男人掌心裡挪來挪去,污身扭來扭去。
“喏隊長,罐頭開好蓋了。”有眼力勁兒的左郝雙手奉上。
“哈!人類!一百二十三斤!”芝麻團炸毛,雙眼放光芒!
裴淞之将小污染物腦門掰正,“這是我的一個隊員左郝,不能吃。”
“污不吃,污隻吃你!”景歲口出污言,“污在荒野區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幾個新鮮的人類,污就是多看看啦!”
裴淞之可疑地頓了一下,旋即面色如常地給小芝麻團子喂肉糊。
“隊長,你什麼時候去學了這門污染物小語種啊?”污染物爆發初期,左郝還在學小語種。
許是語言天賦拉滿後,聽什麼都能觸類旁通到一點。
針對這類人才,研究中心就專門組建了一支團隊,走“破譯污染物語言”這個新型小語種翻譯方向。
左郝被請去指導過那支團隊一二。
“嗷咔捕哼叭叭響哇咔喇落屑啦?”左郝耳中,污染物是這麼蛐蛐的。
裴淞之答:“嗯?糊糊涼了,有點腥是嗎?我給你熱一下。”
小黑球搗蒜。
熱肉糊的間隙,裴淞之省去他是如何如何快被蠟白猴樹蛙的臭臭感染、如何如何要死了的細節,在一句話帶過景歲吞污核、搶污物的過程,結論是……
以修仙者結契靈獸為例子。
他是那隻被結契的獸,小芝麻團子是修仙者,他們之間結了契約,自然就突破了人語和污語的交流壁障。
這麼回事啊!
語言垃圾宋毅不由得沉思。
感情他小初高處處被英語拖垮的時候,就應該找一隻會英語的污染物回來,讓它咬自己一口。
那這ABCD傻傻分不清的英語,還是大問題嗎!他還至于高考沒考上,去殺豬嗎!
洞穴三人一污各有心思。
吃完肉糊,景歲一點都不困,順着裴淞之的褲腿“歘”一聲就下了地,在男人的強烈要求下,黑團子不情不願地在腰上栓上一根米色布條子,另一半塞進裴淞之手裡。
像溜汪汪似的……
污染物被人類當狗溜的不悅剛冒出個頭來,就被沖天的喜悅壓回去了。污身縮水,景歲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像是誤入大污國。
布條袋子這會兒“欻欻”地竄向全是“長蟲”的棉被上,黑團子蹦跶蹦跶,颠得散黃;再一會兒揮起沖鋒的旗幟,污身向罐頭山、罐頭海進軍……
滿洞穴的鬧騰不夠,景歲還妄圖滾出洞穴,向更加廣闊的臭草林出發。
最後,躍躍欲試的污身,被裴淞之伸出兩根手指頭無情地拉住了。
裴淞之:“天黑了,明天再溜。”
隻一天,污染物景歲與别的污性情迥異、頗有幾分頑劣崽子狀的印象,就深深地刻在了宋毅和左郝腦子裡。
宋毅向來情緒外露,因此對污染物景歲的态度轉變也是最明顯的。
到晚上小家夥不滿足睡荷包,叫嚷着要和裴淞之一個被窩時。
宋毅已經樂呵着他那張天生長得兇的臉,勸隊長:“小崽子要疼,隊長您晚上睡着了别翻身就行,這樣也不用擔心會把小崽子的餡壓出來。”
與棉花同麻袋的左郝:……
聽聽,“隊長毒唯”宋毅三十七度的嘴竟然會對隊長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這隻污染物!擅:污言惑語!不可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