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安全窩離其他污染物們太遠了,離人類砌造的圍牆更遠,景歲隻有早早出發,才能趕上污染物進攻大軍。
從安全窩通向圍牆的必經之路上的污染物蠟燭樹已經拔根走了,景歲滾過時瞥了一眼樹根盤卧出的巨坑,如此巨大,它稍稍地羨慕又松了一口氣。
自從它覺得所有污都按物種叫太敷衍了,而且因為它不知道自己具體是什麼物種,其他污們有的喊他芝麻球,有的喊它煤炭,甚至有些沒禮貌的污喊它黑蛋。
在“黑蛋污染物”之名即将傳播至整片荒野區之前,景歲及時仿照人類的思維,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景歲”。
“污染物景歲”。
這不比“污染物黑蛋”好聽多了嗎?
可它低估了污染物對人類的厭惡程度,“景歲”之名一出,荒野區瞬間容不下它這隻小小的污了。
人類的安全區就更不要說,景歲隻要敢靠近,臭人類就敢打爆它。
特别是,一個每次都站在圍牆最前面,冷着一張讓污心神蕩漾的臉,将污揍得七零八落的男人。
想起那個半夜爬進污的噩夢,朝着它的爪子們“biubiu”不停,彈殼直崩得景歲腦門子疼的臭男人,它滾向污染物大軍的速度就更快了。
這一次異變雞的打鳴時間在半夜,月色落在樹影聳動的密林上,往地面上投射着昏暗變幻的光斑。
要不說景歲沒用呢。
荒野區該是污染物橫行的家園。
它這隻滾動的芝麻小團子卻一會撞上一具腐爛的白骨,凄厲地發出一聲“嗷”叫;一會又掉進沼澤潭,如果不是因為潭中飄着一根浮木,它污身差點沒了……
等到景歲将它渺小的芝麻團塞進污染物進攻的大軍裡,異變雞的打鳴聲堪堪響起。
月色拂落在地面上的微光,照亮了這一群醜陋得千奇百怪的污染物。
景歲的遠鄰蠟燭樹,頭骨容器不斷溢出油脂,藍色幽火熊熊燃燒,樹影揮舞,它是污染物大軍進攻時的指揮旗。
再放遠些視野,站于所有污染物之上,黑色蠟液塗滿全身,腥紅色分叉舌朝着圍牆卷繞、吐出,唾液在爪下彙聚成泊的,便是它們這個荒野區唯一一隻大污。
污染物蠟白猴樹蛙。
“呱聲”響起,無數黑黢黢的或巨大或渺小的實心影子朝圍牆奔去,景歲默默地吊在隊伍的最後面,躲避着污染物的踩踏。
四日前的進攻,圍牆已經被污們踹開了一道口子。
它們現在,要去将口子撕得更大!要大到足夠所有的污沖入安全區。
以人類為食!哦,這個玩意景歲不吃。
耕耘人類占據的臭土,将它變成污土!這個,暫時還輪不到景歲。
但是!安全區有一種吃起來很辣污的食物;有軟到污能把自己陷進去的大窩;有能把黑黑的洞穴變得亮亮的寶貝……
安全區太讓污着迷了!
景歲一路腦補,以便驅策着它的污身團得更圓些,滾得更快點。
當那堵灰色磚牆攔住污染物的步伐,圍牆内部拉響警報,人類舉着武器魚貫而出……
景歲小心地在污與污之間的空隙穿梭向前,它實在是太小一隻了。
在所有污染物都在蠟白猴樹蛙的“呱”聲中,朝着圍牆發動攻擊時,無論是污染物群體,還是圍牆上的人類,沒有一個注意到有一隻巴掌大的黑色污,靠着用爪子抓牆縫,逐漸向上。
在衆污的掩蔽下,它離圍牆上的人類僅一步之遙。
這一次進攻,是污染物蠟白猴樹蛙第一次從通過哨聲遠程指控戰局,轉變為以己身沖鋒在前。
蠟燭樹瘋舞的長枝為它開路,燃燒着藍火的頭骨容器鋪散在兩側,強勢開出一條通向圍牆之上的道路。
樹蛙卷繞的舌尖分泌出黏液,在長舌一縮一卷間,巨大的黑色蛙身彈跳上圍牆,它懸于空中時投射下的陰影,恰到好處地擋住了爪間剛扒到最上面那塊磚的景歲。
呱聲高亢,芝麻團也朝圍牆内部滾得歡快。
圍牆底下的污染物們同樣亢奮,圍牆搖晃,牆灰“簌簌”掉落。
臭人類也在叽裡呱啦地叫着,景歲縮在兩側牆角形成的陰影裡,表情淡淡地又内心躁動地摩擦着它超級癢的爪。
等一會兒,它們打得“biubiu”和“嗷嗷”響破污耳後,就到它行動的時候了。
它要率先進入日日做夢都想進的安全區,趕在污染物大軍肆虐前,将它夢寐已久的辣污的食物、超軟的大窩、亮亮的寶貝……全部拿走!
扳機不停地扣響,沾血的彈殼崩了一地,無數被蠟燭樹卷起又洞穿的人類化作它樹枝上的新鮮容器,又有無數污染物抽搐、脖子斷掉地倒在荒野區……
景歲的目光也不由得從垂涎的安全區後方挪到圍牆之上。
它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穿着深色布條暴打過它無數次的臭人類,腹部被蛙舌開了一個巨洞,血液如瀑布。
景歲甚至能從那個洞中,窺見左上方有一顆跳動的心髒,逐漸停止。
那個臭人類快要死了。
“裴大人!”
景歲聽到其他臭人類們是這樣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