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禮數,葉雅芙原以為吳大郎會不肯答應的。
又或者,他會猶豫、會考慮,反正肯定不會那麼爽快就松口。
可誰想得到,他竟說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也就是說,早在自己開口前,他心中就有了這個想法。
這樣一來,有了他的支持後,事情就好辦太多了。
“那這件事,還得你去找爹談。”她是兒媳婦,自然沒這個身份。
“嗯。”吳容秉輕聲應着,這個是自然的。此刻,他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既是分家,自然得分家裡的财産。
這些年,他靠着童生、秀才的身份,自是給家裡賺過銀子,沒有完全靠着家裡養。但畢竟,家裡養他到這麼大,他也就不好舔臉向家裡多要錢。
但葉氏不一樣。
葉氏當年父母雙亡之後,是帶着一大筆銀子來的吳家。
“當年你來吳家,身上帶了多少銀子可還有數?”
葉雅芙根本不是葉氏,她怎麼會知道?何況,就算是葉氏她自己,怕也不會記得那麼清楚吧?
但葉雅芙卻說:“我家當年是開醫館的,爹娘走後,就把醫館給賣了,變了現銀。我爹娘就我一個獨女,這些銀子,自然都在我手中。另外,爹娘開醫館多年,本來應該也有不少積蓄在。”如此隻粗粗算一下,大概也能算出有多少。
這筆銀子,在當初葉氏來了吳家後,就被姜氏騙去管着了。
而銀子到了姜氏手中,就再未回到過葉氏手裡。這些年,但凡葉氏需要什麼,都是姜氏給她買。
不知花了多少,也不知還剩多少。
但那麼大一筆銀子,就算葉氏這些年胡亂揮霍,也不可能花了一文不剩的。何況,她看過葉氏的衣櫃,裡面根本就沒有幾件像樣的衣裙。
還有那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是些最劣質的胭脂水粉。
也就是說,除了平常最基本的花銷,那些錢花在葉氏自己身上的,根本沒幾個。
所以那姜氏手中,肯定還抓着不少屬于葉氏的銀子。
隻是,若無憑據,還不是由着姜氏說什麼是什麼。
“隻可恨當時沒留個心眼兒,就這樣讓她把錢給騙去了。如今再去算這筆賬,如果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她也不會承認。”而且姜氏這個人很奸猾,她很擅詭辯。雖然才穿越過來沒多久,接觸還不算多,但僅有的幾次接觸,也能讓她徹底了解了姜氏這個人的性格。
《一品首輔》那本書裡,隻說她頗有心機,一切為兒子籌謀,但卻沒說她手段如此卑鄙啊。
隻有實實在在站在了她的對立面打過交道,才能知道她這個人到底有多狡猾和難對付。
雖然平時葉雅芙沒少針對她,但她的那些針對,都是小打小鬧,隻傷到了她的皮肉,沒傷着筋骨。
而她這個人,韌性很強,但凡沒傷着她筋骨,她都無所謂。
吳容秉身子歪靠在竹椅中,男人眉心輕輕一蹙,黑眸轉了下,似乎就想到了什麼,又轉眸來看向妻子,道:“我記得……當年你來吳家時,你家中親眷是不同意的。”當時他已有十歲之大,雖已把心思全然放在了讀書上,對家裡的這些瑣事并未上心。
但因當時家中這件事鬧得大,所以,他就算沒主動去關心、多問,但也聽得了一些事。
比如說,葉家那邊的親眷不同意,為這事兒撕扯過一陣。葉家是怕吳家貪墨葉氏的銀子。所以,最終能平息掉這場風波,葉家那邊手裡肯定也握有能最後掣肘姜氏的東西。
比如說,當年葉氏所帶銀子等物什的清單。而且那份單子,肯定還是簽了字畫了押的。
“或許,你該回一趟秀水村,問一問家裡當年的情況。”吳容秉神色鄭重。秀水村在青山鎮,是葉氏小時候呆的地方。
如果能有證據讓姜氏吐出屬于葉氏的銀子,葉雅芙當然願意去跑這一趟。可……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書裡提到過,葉氏自從年幼時死活要跟着姜氏來吳家住,不肯寄養在叔父家中後,早同葉家那邊鬧翻了。之後的許多年,她都沒再回過葉家。
便是她同吳大郎成親,吳家給葉家送了請帖,葉家也隻是打發了個小輩來意思了下,長輩都沒來。
就這種情況,叫她去葉家拿東西,葉家能答應?
吳容秉看了眼她臉上猶豫的神色,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自不會讓她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這些,如今既是夫妻,乃利益共同體,那些風雨,吳容秉也會同她一起擔着。
哪怕不是夫妻了,但看在她這段日子對他、對康哥兒所做的這些事上,吳容秉也再做不到對她置之不理。
“如果你願意,我陪你一起去趟葉家。”
當然,吳容秉這麼做,也不單單隻是為了銀子。
當年姜氏隻圖自己私利,利用了年幼、心智并不成熟的葉氏,令她同家中叔父一家反目。如今,見葉氏已被搜刮幹淨,再無可用之處,便棄如敝屣。
好在這葉氏還算有股子韌性,沒一直由着姜氏捏扁搓圓。
但其已經失去父母雙親,成了孤女。如果将來,他同葉氏的緣分也走到了盡頭,她打算放棄同他的婚約了,她在這世間總得還有份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