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钰說完,也不在意林幼月是何反應,他越過那具魁梧的“屍體”,信手揪住對方後衣領,拖拽着走向窗邊。
沾染血漬腳步留下一道道醒目的印記。
甯靜的屋内回蕩着得腳聲,仿若奪魂的悶鼓。
少年輕擡手臂,将人從敞開的窗戶扔了出去,像扔垃圾那般輕描淡寫。
窗外傳來一聲悶響,如同被投入湖中的沉石,再無法浮起可能。
“為……為什麼要把他丢出去……”林幼月磕巴開口。
宿钰殺了人,并且一點也不打算隐藏,而是嫌棄的扔掉了……
“難道要放在屋子裡發臭?”宿钰失笑,“表妹莫非還有這種嗜好。”
與此同時,屋外一陣陰風簌簌作響。
萬籁俱寂的午夜,一道尖銳的嘶吼劃破長空。
“大哥——!”
*
虎豹二人回了房,當即決定不再忍耐觀望,今夜便動手。
那崽子勢必是要殺之後快,至于旁邊嬌滴滴的姑娘,自然是會像往常那般……
大哥熊虎顧忌客棧勢力複雜,不願明目張地膽惹出太大動靜,以免收拾攤子麻煩,所以二人商議後,決定由他一人行動。
他隻需借夜潛入那兄妹二人房間,乘其不備偷襲割下那崽子腦袋,然後擄走女的即可。
别看他五大三粗,暗殺卻實打實是一把好手。
弟弟豺豹對此并未置喙什麼,他大哥殺過不少正派人士,哪怕是對上那北境雪淩宗的内門子弟,也從未怯怕過。
區區毛頭散修,全然不在話下。
時辰已到,豺豹就留守于屋下做接應。
然而,等來的不是大哥提着“戰利品”凱旋而歸,而是一具被抛出來的屍體。
他呼吸幾乎凝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跌跌撞撞地沖過去,才終于認清現實,悲憤噴湧,爆發出怒不可遏的嘶吼。
“大哥——!”
凄厲的聲音響徹黑夜,那具屍體忽而動了動,渙散的瞳孔稍稍凝聚,大哥熊虎被這聲呼喊喚得片刻的回光返照,他翕動着的嘴艱難擠出一個字:“逃——”
*
林幼月被那聲嘶力竭的怒火震懾,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她總算是明白過來宿钰所說的“今晚睡不了”是何意。
他怕是早就知道客棧外有人,所以才丢掉屍體,故意挑釁激怒對方!
屆時不僅是他們,整個客棧都因此再無法入眠。
客房陸續有人出來探究一二,也極個别緊閉房門,不願趟渾水。
“小兔崽子!你殺了我大哥!我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把你剁碎喂狗!!!”伴随一聲怒吼,客棧大門被震碎了,豺豹手持雙錘兇猛而至。
他還沒被憤怒完全沖昏頭腦,那崽子的房裡必定有詐,大哥也是中了埋伏才會失手,所以斷然不再會盲目沖進宿钰房間。
“給老子滾出來!!”
音落,有巨物淩空飛躍,巨力徑直碾碎了林幼月客房的門,貫入房中,那圓頭大錘速度放緩,所到之處皆被覆蓋的靈力震成碎屑。
牆壁,桌椅,地闆,頓時面目全非,
它屋内掃過一圈後繼而回旋,重新落入一樓堂下之人手中。
林幼月從夢中驚醒後被這接踵而來變故弄的發懵。
外面的人看不見,她是瞧的一清二楚,那鐵錘行徑路上其實有瞄準宿钰,但卻像是撞上了無法撼動之物,硬生生貼着宿钰的輪廓轉了回去——它連宿钰的靈力防禦都擊不破。
宿钰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往外走去。
林幼月瞬時慌亂了,不禁脫口,“你去哪?”
“你說呢?”
“那我……”
“表妹要和我一起出去瞧瞧熱鬧嗎?”
林幼月遲疑了,你們修士打架,她哪裡敢摻和?
“可……”
宿钰晦暗的眸光浮現一抹冰涼,哂笑打斷,“算了,還是就躲在帳中吧,就像師姐你呆在蓬萊時那樣,反正外面是何種模樣,也和你無關。”
宿钰喜歡對她暗諷,但這番話擺明就是譏诮了。
笑她無能,諷她弱懦。
她确實膽小無能,但她絕不承認自己懦弱。
她沒有他們那般卓絕的天賦,因此她坦然接納人與人之間的參差同時,也同樣認為人與人的勇敢是不能同一而論的。
但這一次林幼月實在被激到了,無論如何,也要争上一口氣。
她狠狠咬牙,下榻穿鞋,緊緊跟上了宿钰的步伐。
反正若有萬一,自保不成,宿钰會必定會出手,誰叫她還有存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