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若自言自語般呢喃,企圖尋求一絲寬慰。
“師姐也說路過的好心人了,我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而你口口聲聲的師門情誼,”宿钰發出一聲嗤笑,漫不經心說,“這麼多年我從未對你出手,便是最大的師門情誼了。”
林幼月沒料到他如此大方道出自己所想,好一陣啞然。
他将自己冷漠陰暗的一面不加掩飾地展現,雖早有預料,但親身聽見如此冷漠刺耳的話,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她有種單方面給予的一廂情願的信任,慘遭到背叛的感覺。
實在可悲又可笑。
林幼月哽咽了一下,眼睫顫動着,“那為何又到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宿钰怪異地看她一眼,“說的好似從前你問過一樣。”
“你厭惡我?”
少年略有詫異,擡了下眉,“了不起,居然能參透這個層面了。”
林幼月呼吸幾乎停滞,倒抽一口氣,一把抹掉眼角的濕潤。
“為什麼?”她一臉執着,不論如何都想要一個答案。
“師姐還真是天真單純,厭惡這種事也需要理由?”宿钰感到好笑,“不過也不用擔心,我沒法因為僅僅厭惡一個人就去動手殺他。”
他确實厭煩林幼月,她的存在與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背道而馳。
弱肉強食,弱者為魚肉,強者為刀俎。
弱者就該有弱者那種謙卑求憐的模樣,他們每多活一天,都是強者給予的莫大恩賜。
而林幼月卻不自知,在層層保護下活的天真浪漫,着實有些礙眼。
話已至此,林幼月再無話可說。
她旋即敏銳地捕捉到宿钰方才的用詞——
“沒法”,不是不會,而是迫于某些原因,做不到?
她其實想細問,但直覺告訴自己再探究下去會出事。
師弟面色平靜地走進小廚房,像往日那般說,“來生火。”
他泰然自若的神情仿佛剛才隻是與自己閑聊趣事。
林幼月喉間有些艱澀,杵在門口,半晌又覺得自己這樣傻乎乎的,幹脆進門幫着宿钰丢柴火,她不甘心,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那你看其他人呢?也像我這麼讨厭嗎?”
“還真是執拗啊,”少年動作停了下來,“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嗎?”
“可你不會殺我,我還有用不是?”
“呵,”他發出孤傲的輕笑,“我看所有人都和一塘子待宰的魚沒區别,師姐無非是裡邊那條較為礙眼的。”
那師父呢?
她心中默問。
與此同時,可以完全肯定,讓宿钰愛上自己這種事絕對不可能辦到。
枯槁的樹枝被林幼月一根根丢入火堆,噼裡啪啦的響聲仿佛哀鳴,吞噬萬物的火焰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眸,她覺得自己也如同這些枯枝,遲早會在煎熬與折磨中化成灰。
不,不能這麼想。
她甩了甩腦袋,當即駁回一切令人消沉的念頭,悄悄睨了眼專注下廚的師弟。
已經沒有後路了,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做不到呢?
*
雲璃聖人于次日一早返回。
林幼月還在熟睡時,宿钰已出了房門,獨自上山前往頂峰。
“師父。”
殿前,宿钰背脊挺拔立于原地。
緊閉的大門兀地打開。
少年緩步邁入正殿,上首一位白衣如谪仙的女子正怡然閑坐。
“尋我何事?”
宿钰于殿中站定,“昨日師姐與我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想同師父求證一二。”他眉宇舒展,語氣從容。
“說。”
“她說,師父你身患奇病,以至經脈受損,難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