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院落裡,在黑夜中,那扇尤為明亮的窗上,依稀映出淺淺的人形輪廓,伴随着人影的晃動,從内部斷斷續續的傳出模糊不清的呢喃低語。
虞初眉間輕輕蹙起,終是沒問出心中的那句話。
如若那二姨娘真是妖邪,即便她在的這三個月能僥幸有辟邪的作用,可以保證夫人的安全,那麼三個月之後呢?
妖邪若不除掉,他們又該怎麼辦?
回程的路上,越是接近婢女的住所,還未來得及清理的荒草就越高越多,也越趨近于黑暗。
月光撒下的銀輝逐漸被荒草掩蓋,地面上的小路更是被荒草的影子擋的嚴嚴實實。
虞初聽着耳畔嘩嘩的聲響,抿緊了唇,隻能低頭努力睜大雙眼,仔細的看着前路,好避免被小石子絆倒,以及避免踩到出沒的蟲子或是老鼠。
殊不知她每經過一片荒草叢時,後腳剛離地,荒草從裡的陰影逐漸就開始變得扭曲,清新的空氣也慢慢變得渾濁。
黑暗中一個接着一個露出了一個個鮮紅如血一般的豎瞳。
血色冰冷的視線緊緊地盯着前方在空蕩小路上不急不緩行走的纖細身影。
共享的大腦源源不斷的從夥伴身上汲取感知。
“它抓走了我們的人!”
“抓走了!抓走了!”
“要死!要死!它要死!”
鮮紅的血瞳在黑夜下,越來越大,豎瞳旁逐漸浮現出密密麻麻如血絲的網,仿佛下一秒血液就要掙脫眼眶,從中流出來。
雜亂無章的噪音下,一個沙啞如刮刀摩挲地面的聲音穩穩蓋住了所有的雜音。
“跟着它!”
“跟着…跟着…跟着!”
一息的寂靜之後,随即傳來更久的低喃聲,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無聲的呢喃聲中,數百雙血瞳漸漸隐于黑暗消失不見。
秋風蕭瑟,在荒草堆裡揚起一叢又一叢的漣漪,吹拂至虞初身上,讓她無端的引起了一股寒顫。
虞初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光滑一片,沒有因血液的極速流動導緻體溫失衡。
她忍不住嘀咕道:“這世界的風當真是奇怪,在夫人院子裡吹了半天也不覺得冷,沒一會兒功夫,就像是刮西北風一樣……”
“啊,也可能是今日穿少了,夜裡涼?”
這也不對啊,我這身子啥時候這麼容易生病了。
虞初百思不得其解,幹脆縮了縮身子,雙手互相戳進彼此的袖管裡,加快步伐,埋頭就走。
待虞初一路狂奔,忍着越來越僵硬的身子,一溜煙闖進了屋子。
利索的開門關門,轉身的刹那間,一股暖意撲面而來,虞初舒服的眯了眯眼,身子也松懈了下來。
“小初姐,你這是怎麼了?”
正捧一大包雞腿的小圓愁眉苦臉的站在一堆碎木闆前,正憂慮着呢,耳邊忽然傳來“嘭”的一個巨大的聲響。
她一個哆嗦,吓得急忙回頭看去。
卻見小初姐一臉陰沉着靠在門上,下意識的問出了方才的那一聲,接着反應過來,小初姐應是因為瞧見了這些碎木闆,臉色這才不好的。
她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小初姐床榻上一動不動的鼓起,又瞅了一眼臉色極差如索命的小初姐,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尬笑道:
“這大戶人家的桌子當真不如咱鄉下,太不實用了,不過放了幾次茶碗就碎了……”
虞初緩了緩,擡眸正好瞧見小圓站着一動不動,剛想問些怎麼了,就聽見這一番話,不由得愣了愣。
她挺起了脊背,走到小圓身側。
映入眼簾的是碎成數十塊的木闆,好不容易整理幹淨的地面此刻被木屑撒了一地,從幾個木闆上,仔細看去,還能看見幾個爪印。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中央完好無損,甚至可以說是幹幹淨淨的小人偶上。
幹淨的小人偶與身邊一堆染着木屑的東西格格不入。
這場景再加上小圓擔憂的眼神,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一路上的郁悶以及這一系列掩耳盜鈴似的作案手法,虞初成功的氣笑出聲。
“小初姐……”
虞初聽着這一聲輕點不能再輕的喚聲,她頓了頓,沖着小圓笑了笑,沒注意到小圓瞬間僵硬住的笑意,眼神一瞥,就掃到了某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