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嬷嬷将虞初等人帶到後院的偏房,這才停下腳步,指着其中三間房,說:“你們七位就住在這裡,至于房間的歸屬權就由你們自己分吧。”
說罷,她看了眼衆人,目光在虞初和小圓的身上停頓了片刻,又道:“虞初和小圓你們二人便去侍候夫人吧。”
“阿媛和春香去侍奉二姨娘。其他人就去廚房,浣衣房幫活。今日你們先休整一頓,明日卯時便起來幹活。”
春香就是阿媛身側那個矮個子姑娘,五官有些扁平,長的雖沒有阿媛好看,但身材纖細,和阿媛相比,更像是一個羸弱的人。
許嬷嬷快速吩咐完後,留下一地尚未反應過來的姑娘,便徑直離開了此處。
半晌,小圓貼近虞初,小聲說着:“咱們要先去挑房間嗎?”
虞初嗯了一聲,瞥了一眼面色複雜的幾人,趁着她們心思還沒回回來,拉着小圓就挑了一處朝南向的屋子。
屋子許是很久沒有人打掃了,房門一推開,一片的揚塵。
虞初捂住口鼻,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屋子很小,一左一右,擺放着兩張木闆床,中間留下了足以兩人并行而過的通道。
除此之外,除了一張角落處的兩個櫃子和一張桌子,就沒有東西了。
一目了然,空蕩蕩一片。
虞初伸出指尖順手在身側的桌面上抹了一把,指腹上立刻沾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摩挲着指尖,灰塵洋洋灑灑落下,虞初眉間微蹙,看着這屋子,難怪那許嬷嬷要他們休整一日。
按理說大戶人家裡即便有房沒有人住,但婢女都會将府内各個地方都打掃幹淨。
此處離主院遠不說,偏僻倒還是其次,就外面荒草叢生的樣子,更像是荒廢了許久的小院子。
不過思及之前那徐嬷嬷所說,主人家搬來沒多久,許是在之前那宅子的主人時就荒廢了。
虞初放下包袱,對着小圓說:“我們還得先将這屋子打掃幹淨。”
小圓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屋門忽然就被推開。
“好啊你們,在我們還在商量怎麼分配的時候,你個外鄉人帶着小圓倒是先跑了。”
阿媛身後跟着其他四個人阻攔在門口,正一個個探頭往屋内瞧,揚塵猝不及防散落之際,又一個個忍不住輕咳起來。
“我們……咳咳……先去别的屋子!”身後一人捂住口鼻,臉漲的通紅,拍了拍阿媛的肩匆匆就走了。
沒一會兒,門口就隻剩下了阿媛和春香。
虞初癱手無辜道:“我與小圓侍奉的都是夫人,自然是我倆住一起,這件屋子算起來也是三間裡頭最小的,我倆瘦些,住這兒再合适不過!”
說罷,她打量着擋在門前一豐腴一纖弱的二人,佯裝好意道:“若是二位想要這間房,我們交換到也無妨。”
阿媛察覺到對方掃視自己的眼神時,臉色微變,她素來讨厭别人說自己豐腴。
隻有村裡的人才會覺得豐腴是間好事,瞧着也能多幹活好生養,可城裡來的女子無一不是細柳腰身,纖弱翩翩的身段。
她的身段在那些城裡人眼裡,無一像個笑話。
阿媛越想看着虞初的臉色越發的沉,剛想說話,耳邊春香弱弱的聲音就湊了過來。
“阿媛,她說的好像不無道理,這間屋子有小又破,灰塵還比隔壁房多,打掃起來也麻煩不少,隔壁那間還大。我們不如去隔壁房吧。”
二人竊竊私語的聲音落入虞初的耳内,她眉梢微挑,眯眼笑道:“二位考慮的人如何?”
春香抿緊了唇,悄悄擡眸看了一眼虞初。
半個身子埋在陰影下的虞初,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可怖的笑容,皮連骨,笑起的弧度都像是來索命的鬼怪一般。
春香一抖,下意識縮到阿媛的身後,小聲道:“阿媛,這個外鄉人看着有點像是我阿爹嘴裡的兇神惡煞之人,我們還是離她遠點吧。”
阿媛哪能不知道,這也是她一路上都特意繞開她們二人的原因。
她猶豫了一會兒,瞥了一眼這空蕩蕩的屋子,咬了咬牙,說:“也罷,一個醜鬼和一個窮鬼也就隻配住在這又小又破的地方!我們走!”
随着一聲“嘭”的聲音,伴着灰塵飛揚,門被狠狠合上。
屋内的一半又重新陷入黑暗,小圓松了口氣,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虞初:“小初姐你真厲害,我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将阿媛堵的啞口無言的時候呢。”
虞初輕輕應了一聲,想起方才那兩人瞳孔微縮的反應,下意識的摸了摸臉,蹙着眉将腦袋轉向小圓,遲疑道:“我……笑起來很吓人?”
小圓拿着抹布正擦着桌面,聞言手上的動作幾不可見得一頓。
“小初姐你雖然長的有些淩厲,但是我覺得還是很好看的!”
虞初一臉狐疑的看着隻顧着低頭擦桌的小圓:“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她歎了口氣,回憶着上一次照鏡子時,鏡子内所露出的樣貌,銅鏡影像雖稍顯模糊,可她大緻能看清,尤記得她的相貌在病後應是極為消瘦的。
思及此,她幽幽歎了口氣,拾起一塊抹布一邊擦一邊惆怅道:“我若是少笑些,會不會不那麼吓人了?”
話音剛落,一側細若蚊聲的嗓音應了一句:“嗯。”
虞初:……
待二人将屋内裡裡外外收拾幹淨後,已經是傍晚時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