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什麼樣的苗子倒是沒有詳細說了。
見芸娘仍然是閉口不答,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問不問,畢竟隻要芸娘不拖欠工錢,做不做死人的生意,對她來說并無什麼區别。
更何況……她看了看藏在衣袖下的白中泛青的肌膚。
眼下她身上殘餘的一些死屍症狀也逐漸在消失,就算芸娘常年與死者接觸,料想也發現不了自己的異常。
思及此,虞初穩了穩心神,還是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她沒聽過,閉上了嘴。
時間不知不覺的中一點一點的逝去,外面的天色一個不經意間陡然變陰了下來。
沒過多久,青石台階上出現了稀稀落落的水滴。
街巷上的人一聲聲驚呼下,以袖遮頭,淩亂的腳步聲漸起,不消片刻,街巷上便空餘一人。
虞初搬了個小矮凳至門口,出神的看着門外的雨簾,一場雨将本就古樸的建築重新刷新,刷去了塵埃,露出蹭亮的磚瓦。
視線裡的景物都好像蒙上了一層淺紗,朦胧淡雅。
“怎麼樣,咱們這青竹鎮景色不錯吧!”
虞初點了點頭,輕聲道:“是不錯!”畢竟上輩子就連古鎮都充斥着現代的商業氣息,自然也沒有如今的景色。
芸娘轉動着手中的毛筆,視線慢悠悠的打量着這個姑娘。
這些年來,她見過的人形形色色不在少數。窮人家的女兒稍有姿色不是被賣給富貴人家做妾,就是自幼出來找些活貼補家用。
這類姑娘手上大多有厚繭。
可這姑娘不禁手上毫無繭子,容貌也算是個小家碧玉,清秀之姿,瞧上去就知道應是個落魄的閨中小姐。
性格倒是個沉默寡言的,做事也認真。
不過來了這麼些天,倒是不曾聽到她談論有關于父母的任何事,下這般大的雨家中竟也沒人來送把傘。
莫不是個父母雙亡的落魄小姐?
芸娘眼珠子轉了轉,舔了舔唇,挽起笑容,輕聲道:“小初剛搬來不久,家中的一些家用置辦得如何?”
虞初察覺到身後莫名的視線,猶如被蛇盯上一般,惹出一身寒意,出神的眸子瞬間回過神,頭也不回,警惕道:“有勞芸娘挂心,家中一切尚可。”
芸娘的眸子一彎,笑道:“我倒是有一筆來錢快的活,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合适的人選。不知小初感不感興趣?”
錢?
虞初想起家中空空如也的錢袋子,沉默了片刻,視線從雨中收回,朝着坐櫃上豐腴的少婦看去。
“我不做喪良心的活。”
芸娘捂住輕笑出聲:“瞧你這說的,你把芸娘我看成了什麼人!”
話落,見虞初臉上的認真,連忙正了正神色,這才緩緩道來:“我也不瞞你,你來了這麼些日子,想必是從哪裡已經聽說了我這家鋪子的額外生意來源了吧!”
見虞初點了點頭,她又說:“說實話,這幾日附近死的人有些多,我這邊單靠小王一人着實有些忙不過來,若你不介意,可願同我等一起做些亡者的生意?”
“具體是做些什麼?”
芸娘眼神一亮,見這姑娘沒有立即拒絕,便知有戲,虛假的笑容真摯了許多。
“縫制壽衣,斂屍、埋屍、燒屍……”她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對方的神色,見其臉上并無抗拒之色,話語中不知不覺親昵了許多。
“這些都是需要我們做的,酬勞自然也不少到哪裡去。你初上手,小王會陪同你一起,帶你熟悉了之後,便可一人一單。”
虞初點了點頭,說實話,這工作與她前世并無差别,唯一區别的恐怕就是多了一項做壽衣的要求。
她張了張手又重新緊握起來,沒有一點疏松骨質的咔咔聲,這幾天,手掌的靈活程度也逐漸恢複了正常人的水平,壽衣……應該不成問題。
想清楚後,她擡頭,黝黑的瞳孔盯着對方煞白的臉龐,抿了抿唇,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一點:“銀錢怎麼算?”
芸娘一愣,方才見虞初低着頭沉思還以為她不會答應,畢竟是一個涉世未深的落魄小姐,不曾想,竟是這個問題。
忍不了哈哈大笑幾聲,見小初臉上的詫異,連忙矜持的收起了笑容,輕咳一聲,道:“一單五兩銀,您看如何?”
按照她現在的銀兩,五兩銀得需要她幹兩個多月的活,虞初默默的算了算,沖着芸娘點了點頭。
芸娘還沒高興的起來,又聽到一句:“那我整理布料的每月二兩銀可還給我?”
“自然自然,”芸娘眯了眯眼,笑呵呵道:“埋屍之類的自然是夜裡幹,白日裡你正常來鋪裡接待客人便是。”
“那好,我幹!”
反正和上輩子的活差不多。
“好!”
一聲落下,鋪内随即響起一陣笑聲消散在雨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