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身本就是紅色的嫁衣,沾到血也看不出來什麼。
她撕下一塊看着稍微幹淨點的布料,在水中搓了搓,蕩掉污漬後将身上簡單的擦拭了一遍。
半途中順帶将纏在脖子上的狐狸圍脖又擦拭了一遍重新挂回脖子上。
嗅着一瞬間變得清新的空氣,皺着的眉頭也漸漸松弛下來。
幹完這些事後,天色也亮了起來。
虞初正要從溪水邊站起來,餘光無意間掃過水面,黑白分明的眸子從水面上一閃而過。
她的腳步一頓,重新走了回來,又看了一眼。
恐怖的瞳孔縮回了正常人的大小,眼白也露了出來,她轉了轉眼珠子,嗯……這回倒是與常人無異。
虞初見狀,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伸了伸手,扭動着骨質疏松的身體,那咔咔的骨頭聲也變得幾乎聽不到了。
她滿意的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回到了自己棺材旁。
以她見過那麼多棺材的經驗來看,這棺材雖說看着簡單,不過這木頭應該選用的是金絲楠木。
拆下來應該還能賣上不少錢。
一番糾結後,虞初頂着衆人帶着鄙夷的視線,繞過人聲鼎沸的鬧市拐進了一家僻靜的木匠店裡。
門口懸挂着的鈴铛傳出清脆的碰撞聲。忙活着的衆人齊齊聞聲看去。
那一雙雙呆滞無神的視線讓虞初的腳步一頓,她遲疑的往後退了一步,仰頭看了看門匾上的字:棺材鋪。
嗯,原來是棺材鋪,難怪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原本想找家木匠鋪子,不過這棺材鋪倒也行,反正用的都是木材。
虞初抖了抖身上拖拽的木闆,踏進棺材鋪,笑道:“敢問各位師傅,此鋪可收木料?”
話音剛落,不少人一臉無趣的移開了視線,不約而同低頭各做各的事兒了。
其中一人大聲笑道:“姑娘你可走錯門了,這裡可不是打造櫃子家具的木匠鋪,而是棺材鋪!”
虞初揉了揉還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試圖讓自己笑的柔和點,回憶着古人說話的模樣,點頭應道:
“小女家境貧寒,來之前自然知道這是棺材鋪,此番前來不過是售點木料好貼補一些家用。”
壯漢狐疑的看了眼她,見這姑娘瘦骨如柴,臉頰都凹陷的模樣,不像是說謊,目露同情道:“既然這樣,那姑娘你往前左拐,守在那的吝啬鬼那便是這兒的掌櫃。”
虞初道了一聲謝,順着壯漢的話,左拐之後,便看見一個尖嘴猴腮模樣的矮個子守在一堆木料的前方。
那矮個子瞧見她,飄散的目光瞬間聚集起來,警惕着盯着她……以及她身後探出頭的棺材闆。
“你是來訂棺材的?”
“不是。”
“那就是來砸場子的?”
虞初擠出一絲笑容,勉強道:“這位兄台看小女像是來砸場子的嗎?”
矮個子眯起眼睛細細打量,破破爛爛,衣不遮體的衣服,瘦的跟猴一樣,眸子中的警惕少了些,可随即撇了撇嘴,揮手呵斥道:
“快走快走,我有妻有兒,你又瘦生養定不好使,賣身可别跑我這兒來,我可沒錢!”
虞初:“……”
“啪!”一聲巨響猛的從桌面上傳來。
矮個子驚慌的看着被四塊一人高的木材給壓斷的桌子,顫着手指着虞初,結結巴巴道:“好哇,你還說你不是來砸場子的!”
虞初忍了忍,一把揮開指向自己的手指,撐住手裡的棺材闆,皮笑肉不笑道:“掌櫃說笑了,我當真不是來砸廠子的,我是來賣木料的,您看看這木材如何?”
“這怎麼看都有上百年了,您不要?”
矮個子撇了撇嘴,自覺丢人,移開視線瞥了眼木材,輕咳一聲道:“你這木料确實是好木,金絲楠木可賣不少價,不過你這木頭上卻不知為何有幹涸的血迹,還有畜牲的爪痕,你要真賣,十兩銀子最多了。”
虞初聞言,果斷背起木材轉身就走。
矮個子一慌,連聲道:“唉,一百兩,一百兩最多了!”
虞初腳步一滞,這才轉身,一個松手,木闆直接掉在地上,揚起一地灰塵,手朝前一伸:“錢!”
矮個子哎呦呦直叫,心疼的圍繞着木材打轉,像是瞧自己孫子一樣。
聞言不忘瞪了一眼虞初,不情不願的從一碟整整齊齊的銀票裡抽出一張遞過去。
虞初白了一眼,算是知道那壯漢為何說他吝啬鬼了。
吝啬的人果真不分年代,哪都有!多看一眼,就是在侮辱自己的眼睛。
虞初接過銀票,揣着自己的棺材本,果斷離開了棺材鋪。
如今錢到手了,還怕在這小鎮上落不着一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