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斯坦記得第一次見到少女的時候,初夏夜風徐徐,深藍色的天空像塊幕布。
她坐在一頭小鹿身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啃着嫩黃色的漿果,古老的榕樹垂下來的樹蔓在她身後,随着她嫩白纖細的腳踝一起輕輕晃動。
纖長碧綠的蒲草輕輕掃過她的腳底。
也像掃在了他的心底。
一見鐘情,莫過于此。
可是少女卻似乎并不喜歡他,常常悶悶不樂。
但丁斯坦隻會笨拙的想盡辦法為少女獻上各種奇珍異寶,隻為了少女能開心片刻。
像雲朵一樣柔軟的少女撲進他的懷中,目光卻看向有着機密信息的魔文紙時,他就已經有所預感,少女将會逃離他的身邊。
沒有關系,逃跑是多麼好的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将少女圈禁在他身邊的理由。
他那些心裡不為人知的,無時無刻不在燃燒的狂熱和占有終于可以停息下來。
可為什麼?
明明不喜歡他,卻聽到那愚蠢的教皇想要借她的手複興光明神殿時,能毫不猶豫的選擇死去呢?
為什麼甯願死去也不願意在那愚蠢的教皇手下等待着他來解救呢?
但丁斯坦甯願看到光明神殿真的因為少女而重新複辟,也不願意永遠失去他的愛。
但丁斯坦在遇到少女之前從來不相信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但當他嘗到這種滋味時,又太過短暫。
從初夏到深秋,不過是他漫長一生中微不足道的瞬息,卻讓他一生去回味。
空曠的宮殿裡傳來一聲輕歎,
皺紋已經爬上了往日年輕英俊不可一世的帝王的眼角,他總是像泠泠棕木一樣的灰褐色眼眸因為上千年歲月的沖刷已經褪色,可是他依然會如年少一般,看向躺在水晶棺中栩栩如生的少女,目光溫柔又缱绻。
如此這般,他們也算一同走向靈魂盡頭。
*
“宿主,還沒有收到小世界的反饋,我害怕,哇嗚嗚——”意識海中的小光球抓耳撓腮的刷新着自己的系統面闆,看着氣運值遲遲不到賬變得蕉綠。
鹿笮看着結界外的滿天星辰,語氣平淡:“教皇西瑞爾最後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統子,這次世界肯定能給我結算的。”
“可是,”系統還想說什麼,忽然間面闆刷新了。
【氣運值餘額:990,支出明細:-10氣運值,收入明細:+1000氣運值。】
“啊啊啊宿主,來了來了,扣除你買赴死藥物的系統币,現在還有990氣運值,太快樂啦。”
“那就去下一個小世界吧。”
“好滴宿主,下一個小世界是血族背景的,請您閉上眼睛準備好喽。”
*
聯邦首都星,曜曆星,聯邦第一學院,人類班。
上課鈴剛響,一位梳着背頭,穿着職業套裝的老師腋下夾着教材走進了教室,站在講台上。
他用鮮紅色的眼眸掃視了一下四周,看到一個角落時,眉頭不由一皺,随後很快挪開,清清嗓子,微微一笑,露出尖牙,
“好,各位尊敬的血主們,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是你們的代課老師,我們今天隻是初步講一下血族曆史和人族淵源,請大家不用緊張。”
即便任何一個聯邦血族都是聽人類的故事長大的,那些古老的,迷亂的,狂熱的故事卻永遠不會褪色,在血族中有着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聽到老師又要講述人類的故事,大家不由得紛紛全神貫注。
“在聯邦,原來生活着血族和人類,那時血族天生強大,甚至有各種操控之力,壽命悠久,青春永駐,比起會生老病死,随便一場災難就可以送掉性命的人類,傲慢的血族認為:人類就是上帝為他們準備的美味點心。
幾乎每個血族都會有自己圈養的人類,可是後來忽然有一天,一場可怕的流行病席卷了人類,幾乎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死在那場流行病中,血族卻束手無策。
這場流行病持續了将近百年,截止到星曆1200年,這個聯邦,已經找不到人類的身影了。”
“曾有以預知能力而在血族悠久的曆史上留下一筆的的家族曾經猜測:這是上帝對血族的懲罰;
開始沒有血族在意這些,畢竟沒有了人類,他們還可以啜飲其他生物的鮮血。
可是後來,一次血月過後,這個世界,一切都變了。
星曆1200年末月,所有血族都記得的那個日子——
一輪巨大的血月占據了往日廣袤無垠的天空,絲絲血霧纏繞在往日冷白的月上,血紅色翻滾,距離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
所有在這片血月下的血族,都漸漸感受到了一種召喚。
來自血脈深處的召喚。
他們往日視為食物的人類,在他們腦海中漸漸形象天旋地轉,甜美,誘人,散發着來自骨髓和血脈深處的緻命吸引。
從那以後,血族對人類的渴望深入骨血。”
可當血族将目光放在整個星際上時,卻發現,整個宇宙,再無人類蹤影。
唯獨一些血族與人類的混血,在這場災難中存活下來。